第四章

大哥的效率，遠超我的預期。

僅僅兩日，一輛樸素的馬車便悄悄駛入了京城。

車裏坐著的，是顧玄清的原配陳氏，和他們那個瘦得脫了相的五歲兒子。

按照我的吩咐，大哥沒有絲毫怠慢。

他直接包下了京城最繁華的酒樓「望月樓」的天字號房，讓母子二人住了進去。

望月樓，就在丞相府的斜對麵。

安頓好母子，大哥便換上他那身金玉堆砌的紈絝行頭，在樓下呼朋引伴，宴席張揚。

酒過三巡，他一把摟住旁邊人的脖子，嗓門不高不低地嚷開。

「聽說了嗎？新科探花郎顧玄清，他老家的婆娘帶著娃找上門了！」

「人啊，就住這樓上！嘖，那叫一個慘！」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鄰桌，以及路過的所有人都聽見。

一石激起千層浪。

不出半日，「探花郎原配攜子進京，住望月樓苦等夫君」的消息，便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丞相府內，柳如煙當場砸了她最心愛的描金玉瓶。

她再也裝不出那副清高無辜的模樣。

府裏的惡奴得了令，氣勢洶洶地直衝望月樓，要把人直接攆出京城。

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我早已安排了二哥的人，在暗中保護。

我還提前去見過陳氏，教了她一套應對的話術。

陳氏是個老實本分的鄉下女人，被嚇得不輕。

但一想到我許諾給她的後半生安穩和萬貫家財，她就鼓起了全部的勇氣。

望月樓門口，惡奴正要動手。

陳氏抱著孩子「噗通」一聲，直直跪在了街心。

她不撒潑，不咒罵，隻抱著孩子，對著那幾個凶神惡煞的家丁泣不成聲。

「各位大爺，求求你們，放過我們母子吧！」

「我……我不要名分，也不要富貴，我隻想找我的相公，問問他為什麼不要我們了……」

「小寶已經好幾天沒見到爹爹了，他天天哭著要爹爹……」

她懷裏的小寶也很配合，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這一幕，瞬間點燃了圍觀百姓的怒火。

「太可憐了！這不就是話本裏的陳世美嗎？」

「那探花郎看著人模狗樣的，沒想到是這種人！」

「丞相府也太霸道了！人家尋夫，關他們什麼事？還派人來打！」

輿論的刀子，刀刀見血，將顧玄清「薄情寡義」的罪名釘死。

柳如煙見硬的不行，第二天立刻換了策略。

她親自備了厚禮，坐著轎子來到望月樓。

她換上一副悲天憫人的麵孔，當眾扶起陳氏。

又是送錢又是送物，言辭懇切，說定會幫陳氏找到「失憶」的夫君。

她想用這種方式，收買陳氏，同時對外彰顯自己的大度善良，洗白自己和顧玄清。

顧玄清也被迫出麵，在望月樓下，與陳氏當麵對質。

他繼續演著那套失憶的戲碼，臉上寫滿了痛苦和茫然。

陳氏則按我所教，顫抖著從懷裏掏出一塊鴛鴦玉佩。

「玄郎，你看看這個！這是你當年進京趕考前，親手給我的！」

「你說過，等考取功名，就八抬大轎娶我過門！你怎麼能忘了啊！」

她哭得肝腸寸斷，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我安坐於街對麵的茶樓二樓，臨窗而坐，冷眼看著樓下。

柳如煙，你以為主動示善，就能掌控局麵，占據道德高地？

你的每一次「悲憫」，都在向世人坐實你與顧玄清早有私情。

一個急於上位的第三者，在逼宮可憐的原配。

你的表演越賣力，就越顯得虛偽和惡毒。

好戲，還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