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全場死寂一瞬。

隨即，爆發出刺耳的哄堂大笑。

寧寧的小臉唰一下慘白，整個人埋進我懷裏，身體在微微發抖。

周圍那些看好戲的目光，都落在了我們身上。

陸沉站在不遠處，臉色也很難看，但他隻是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舞台上，林太太對台下的反應非常滿意。

她拿起話筒，聲音更加尖銳。

“大家看到了嗎？就是這樣一個盤子，昨天，被一個小朋友不小心打翻了。”

“還好，我們寧寧媽媽家教好，讓她親手把盤子擦幹淨了，這才沒浪費。”

她的語氣充滿了嘲諷。

“不過呢，這個小朋友的心理素質，可就不太行了。”

“不就是擦個盤子嗎？竟然還哭了。”

“所以今天，我就想借這個機會，當著大家的麵，給她免費上一堂‘感恩課’！”

她接下來的話，讓我血液倒流。

“為了讓這位小朋友更深刻地理解‘價值’和‘感恩’，我們現場將拍賣一個‘機會’！”

“價高者，將獲得這位小朋友一下午的‘專屬服務權’！”

“端茶倒水，捶背捏肩，隨叫隨到！”

“當然，我們這不叫使喚人，這叫‘體驗式感恩教育’！”

“起拍價，一元！”

把我的女兒，當成商品，當眾拍賣？

寧寧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媽媽，我不要！我不要！”

周圍的哄笑聲更大了。

甚至已經有人開始舉手叫價。

“我出一百！”

“我出五百！正好我兒子缺個陪玩的小書童！”

“一千！讓我女兒也體驗一下使喚人的感覺！”

那些聲音，那些嘴臉，在我眼裏都變成了一群扭曲的怪物。

我把嚇壞的寧寧交給身邊一位看起來麵善的阿姨，發瘋一般地衝向舞台。

“林芳！你這個瘋子！”

我還沒衝到台前，就被兩個高大的保安死死攔住。

他們像拎小雞一樣架著我，讓我動彈不得。

我拚命掙紮，卻無濟於事。

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林太太站在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臉上透露著得意。

她甚至拿起了話筒，對著我喊話。

“蘇嵐，你看你，還是這麼衝動。”

“我這都是為了你好，為了你女兒好啊。”

“窮人家的孩子，早點學會看人眼色，學會伺候人，以後到了社會上才不會吃虧嘛！”

她的話，引來了又一陣爆笑。

我氣得渾身發抖。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陸沉。

他終於動了。

可我錯了。

陸沉沒有走向我，也沒有走向舞台。

他快步走到了陳總麵前，臉上堆著諂媚，滿是恐慌。

他九十度鞠躬，用整個宴會廳都能聽見的音量喊道。

“陳總，對不起！”

“我太太她不懂事，就是個家庭主婦，沒見過世麵，我馬上處理！”

說完，他甚至不敢看陳總的臉色，轉身朝我衝了過來。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

整個宴會廳的笑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台上的林太太，和架著我的兩個保安。

我的臉頰火辣辣地疼，耳朵裏嗡嗡作響。

陸沉的手在發抖，眼裏滿是血絲。

“蘇嵐！你瘋了嗎！你想害死我嗎！”

他壓著嗓子咆哮。

“快！快給陳總和林太太跪下道歉！”

他拽著我的胳膊，想把我按下去。

我死死站著，紋絲不動。

我的反抗徹底激怒了他，他通紅的眼睛轉向角落裏的寧寧，嘶吼道：“你不跪是吧？好！我讓寧寧替你跪！讓她給你這個不懂事的媽賠罪！”

聽到“寧寧”兩個字，我腦中隻剩一個念頭：攔住他。

陸沉甩開我，真的大步流星走向角落裏嚇傻的女兒。

“不要！”

我尖叫著，用盡全身力氣掙脫了保安的鉗製。

我撲過去，死死抱住陸沉的腿。

“陸沉！你敢動寧寧一下試試！”

他低頭看我，臉上是被毀掉前程的暴怒。

“滾開！你這個瘋女人！”

他一腳踹在我心口。

劇痛讓我眼前一黑，但我依然抱得更緊。

寧寧的哭聲刺進我的耳朵。

“爸爸不要！媽媽！媽媽！”

台上的林太太，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場鬧劇，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陸沉，你這老婆可真不聽話啊。”

“要不還是讓孩子來吧，孩子總該懂事些。”

她的話徹底點燃了陸沉。

陸沉雙眼赤紅，又一腳狠狠踹在我身上。

“蘇嵐！我最後說一次，鬆手！”

骨頭仿佛錯了位。

但我死死拽著他。

陸沉見踹不開我，幹脆彎下腰，抓住我的頭發，把我往後拖。

頭皮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啊——！”

我疼得慘叫。

“媽媽！”寧寧哭喊著朝我跑來。

一個保安眼疾手快地攔住了她。

寧寧被隔絕在幾步之外，隻能無助地哭泣，哭的小臉通紅。

陸沉把我拖到一邊，甩在地上。

我的腦袋磕到了石角上，疼痛讓我渾身無力。

陸沉整理了一下被我弄皺的西裝，轉身，臉上重新擠出笑容，走向寧寧。

“寧寧，過來。”

寧寧嚇得連連後退，直到後背抵住牆壁，退無可退。

“你不要和你媽媽學，你聽爸爸的話，跪下給林阿姨道個歉，磕幾個頭就結束了。”

他一步步逼近。

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步步走向女兒，絕望將我淹沒。

就在陸沉的手即將碰到寧寧的瞬間，宴會廳的大門，被人從外麵猛地推開。

“我倒要看看，今天誰敢動我外甥女一根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