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兒同學的生日宴剛結束，一張照片就發了過來。

照片裏，我女兒蹲在地上，正低頭收拾沾滿奶油的餐盤。

消息跟著跳出來：“寧寧可真懂事，還知道主動幫忙收拾大家掉的蛋糕！”

我放大照片，女兒臉頰上兩道清晰的淚痕。

正要打字問個清楚，對方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

“哎呀，寧寧媽媽你不用謝我，我這是教會你家孩子勤儉節約，評論區可是有好多人誇你家孩子懂事呢！”

電話那頭隱約傳來寧寧抽泣的聲音，林太太不耐煩地咂了一聲嘴。

“寧寧媽媽，你到底怎麼教孩子的？就因為她一直哭，好多小朋友都被嚇哭了，還有一個孩子都哭吐了。”

她語氣越發不耐煩：“現在場地都被破壞了，弄的亂七八糟的。收拾的費用你來給我出，八萬塊錢，一分不能少！”

......

電話那頭，女人的語氣高高在上。

我壓著火：“林太太，我女兒才五歲，你讓她收拾盤子已經很過分了。”

“哎喲，說你小題大做你還不承認。”

林太太在那邊笑了。

“不就是擦個盤子嗎？”

“怎麼，你家窮得連蛋糕都吃不起，所以看見這點奶油就心疼了？”

“寧寧不懂事，把我女兒八千塊的進口蛋糕打翻了，我讓她擦幹淨，有什麼問題？”

我腦子嗡的一聲。

寧寧膽子小，絕不會主動去碰別人的東西。

“我女兒根本不可能......”

“不可能什麼？現場這麼多小朋友都看見了！”

林太太直接打斷我。

“跟你這種人說不通。”

“立刻給我轉八千塊蛋糕錢，不然，就讓你女兒繼續在這兒打掃，直到我滿意為止。”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加上場地費用，馬上給我轉過來八萬八！”

“我告訴你，蘇嵐，別給臉不要臉。”

電話裏傳來女兒壓抑的哭聲，我胸口一窒。

我剛要衝出門，丈夫陸沉的電話插了進來。

我掛斷林太太的電話，立刻接通。

“老婆，怎麼回事？林太太在群裏發脾氣了！”

陸沉的聲音隔著電流都透著慌亂。

我把事情快速說了一遍。

“她顛倒黑白，扣著寧寧不讓回來，還要我賠八萬八！”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老婆，那是老板娘，你跟她橫什麼？我們得罪不起！”

“行了，八萬八就八萬八！我給！你快跟她服個軟，把寧寧帶回來，千萬別把事情鬧大。”

“我升主編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千萬別給我惹麻煩！”

為了先接回女兒，我強忍著惡心，點開了林太太的微信頭像。

轉了錢過去。

對方秒收。

緊接著，一條語音彈了出來。

我點開，林太太的笑聲傳來：“早這樣不就好了？窮人就該有窮人的自覺。”

我攥著手機，指甲陷進了掌心。

半小時後，陸沉帶著寧寧回了家。

寧寧一見我就撲進我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白色的公主裙上，沾滿五顏六色的奶油和汙漬，小臉上掛著淚。

我抱著女兒，心疼得喘不過氣。

陸沉扯了扯領帶，眉心緊鎖地站在一邊。

“好了好了，多大點事，哭什麼哭？”

他不耐煩地走過來。

“女孩子要堅強，別動不動就哭。”

我抬頭看他。

“陸沉，你女兒被人欺負了。”

他避開我的注視，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委屈。”

“可那是陳總的老婆，我在人家手底下混飯吃，能怎麼辦？”

“我們忍一忍就過去了。”

“我已經跟林太太道過歉了，她也說不追究了。”

他口中的陳總，是他們出版社的一把手。

“所以，是我女兒活該被欺負，我們活該忍氣吞聲？”

“蘇嵐！你怎麼就不能理解我一下？”

陸沉的音量也高了。

“我這麼拚死拚活，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我馬上就要升主編了，這個位置多少人盯著！”

“這時候得罪陳總，我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他一副為家庭忍辱負重的模樣，讓我胃裏發緊。

我懶得再跟他爭辯，抱著女兒回了房間。

關上門，隔絕了他所有的聲音。

我給寧寧洗了澡，換上幹淨的睡衣，輕聲哄著她。

寧寧抽噎著，小手緊緊抓著我的衣服。

“媽媽，不是我......我沒有碰蛋糕，是林阿姨的女兒推我......”

“媽媽知道，媽媽相信寧寧。”

我親了親她的額頭，“睡吧，有媽媽在。”

哄睡了女兒，我走出房間。

陸沉已經不在客廳，書房的門緊閉著。

我走過去，聽到裏麵傳來他打電話的聲音。

“陳總，您放心，我太太就是家庭主婦，頭發長見識短，我已經教育過她了。”

“對對對，她絕對不會亂說話的。”

“林太太那邊，我明天再備一份厚禮，親自登門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