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衛長庚回府時,天已經黑透了。
他掀開簾子進屋時,帶進來一股濃重的寒氣。
“今日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我坐在桌邊。
桌上的飯菜早已涼透,熱了一遍又一遍。
“軍中有些事,耽擱了。”
衛長庚在我身邊坐下,吻了吻我的臉頰。
“你怎麼不先吃?”
他的嘴唇冰冷,連帶著我的心也是冷的。
“今日做的都是你愛吃的菜,我想等你一起。”
衛長庚麵上閃過一絲為難。
因為,他已經在月嬋那裏吃過飯了,而且吃的還不少。
“我......我今日在軍中吃過了,就隨意陪你吃兩口吧。”
衛長庚拿起筷子,把魚腹上的肉都剝下來,夾到了我的碗中。
照顧我,好似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我吃了口魚,狀似無意地問:
“今日怎麼沒有買芙蓉糕回來?”
衛長庚眼神閃爍,不敢看我。
“呃......我今日回來的晚,芙蓉糕都賣完了。明日,明日我一定給你買。”
“好。”
我笑著點了點頭。
其實,今日衛長庚買了兩份芙蓉糕。
他先給月嬋送去了一份。
準備離開時卻被月嬋拉著,要他嘗嘗她的家鄉菜。
這一嘗,便忘了時間。
快走到將軍府時,衛長庚才想起我的那份芙蓉糕。
可這芙蓉糕已經涼的隻剩下體溫。
他從懷中掏出,在手裏掂了掂,然後扔給了路邊的乞丐。
白鷺花了二十個銅板,從乞丐手中買回了那包已經徹底涼透了的芙蓉糕。
抬手夾菜時,衣袖滑落,露出了我空空的手腕。
衛長庚一把拉過我的手。
“你腕上的佛珠呢?”
那串紫檀佛珠,是衛長庚送我的。
為了讓佛祖保佑我,他在福恩寺住了整整三日,每一個珠子都是他親手打磨的。
“今日出了趟門,不知道掉在哪裏了,我找了好一會兒呢。”
他微微皺眉:
“你怎麼如此不小心?罷了,過幾日再去寺廟為你求一個吧。”
“嗯。”
第二日,是軍中劉都尉大婚的日子,我和衛長庚應邀參加。
剛出府門,一個身影便衝了過來。
“將軍,劉都尉成婚,你能帶我去麼?”
是月嬋。
“畢竟,我們也算是朋友。”
“朋友?”
我忍不住出聲。
她怎麼會和劉都尉相識?
聽到我的聲音,月嬋轉頭對上我的視線。
她衝我露出一個明媚的笑:
“想必這位就是將軍夫人了吧?”
黃鸝怒喝:
“放肆!見了郡主,還不跪拜!”
月嬋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
她無措地往衛長庚身後挪了兩步,拉住了他的衣角。
“將軍,原來你們中原的女子,都這般嚴厲古板麼?”
衛長庚蹙眉看我,眼神中都是不滿。
“清瑤,月嬋自幼在大漠中長大,本就大膽直率,你又何苦同她計較?”
這是第一次,衛長庚在我麵前,袒護別人。
我雙唇抖了抖,竟不知該如何回複,便轉身上了馬車。
可下一瞬,衛長庚就扶著月嬋,也鑽進了馬車。
“清瑤,月嬋救下我後,是劉都尉將她帶回來的,她想去參加婚宴,我們就帶她一起吧。”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衛長庚。
“衛長庚,這可是陛下禦賜的馬車。除了你我,別人都坐不得。”
衛長庚沉默了一息。
“那我陪月嬋騎馬先去,等你到了我們再彙合。”
還沒等我開口,他就又拉著月嬋跳下了馬車。
馬車外傳來月嬋興奮的叫喊聲:
“哇!那我能騎將軍的那匹戰馬麼?”
“拿匹馬烈,若你真想騎,就和我共騎。”
後麵的話,我沒有聽清。
直到他們二人遠去,我脫力般靠在馬車壁上,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