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陸時硯走了。

營帳外傳來士兵換崗的腳步聲，規律而沉重，像是在為我倒數著生命的最後時刻。

我靠在冰冷的帳壁上，手不自覺地撫上小腹。

孩子，對不起。

娘親不能帶你去看這個世界的繁華了。

天光大亮時，帳簾被掀開。

陸時硯帶著幾名親衛走了進來。

“時辰到了。”

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破損的鎧甲，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刑場設在兩軍陣前。

北狄的士兵將我押上高台，將我綁在木樁上。

我看到了我的士兵們，他們被繳了械，跪在地上，每個人都雙目赤紅地望著我。

我也看到了陸時硯。

他立於高台之下，神色複雜。

“沈知意，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他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我的耳朵裏。

“隻要你降，我保你性命無憂。”

我笑了。

“陸將軍，不必白費心機了。”

我揚起頭，目光越過他，望向南方。

那裏，是京城的方向。

蕭玄，你看到了嗎？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局。

我用盡全身力氣，高聲喊道。

“大燕的將士們，沈知意無能，不能帶你們回家了！”

“但請你們記住，我們是沈家軍，寧死不降！”

“寧死不降！”

我的士兵們嘶吼著回應，聲震雲霄。

陸時硯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他揮了揮手。

身後的弓箭手，拉開了弓。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猛地掙脫了束縛。

沒有人想到，力竭被俘的我，竟然還藏著最後一絲力氣。

我奪過身邊一名士兵的佩刀，橫在了自己的頸間。

所有人都驚呆了。

陸時硯的瞳孔猛地一縮，他下意識地向前衝了一步。

“不要！”

我看著他，臉上露出一抹決絕的笑。

“我的命，是我的，不是你們任何人的。”

“蕭玄，黃泉路上，我等你。”

說完，我毫不猶豫地，用力劃下。

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我的視野。

身體倒下的瞬間，我仿佛看到了蕭玄。

他站在漫天飛雪中，對我許下白首之約。

原來，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