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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媽送我的二十五歲生日禮物,是一款她找專人定製的APP。

——“親情關懷”。

我所有的生活費,都由這個APP每日發放。

前提是我必須像坐牢一樣完成她製定的所有“孝心打卡”任務。

1

每天早上七點,我必須準時起床,對著手機攝像頭進行人臉識別。

然後朗讀屏幕上自動生成的問候語。

“親愛的媽媽,早上好,又是愛你的一天。”

識別成功,200元才會打入我的賬戶。

每一筆超過5元的消費,都需要上傳小票,備注理由。

超過50元的消費,則需要提前一天提交申請,等待她後台審核通過。

有一次,我提交了購買一件新外套的申請,理由是換季。

她駁回了。

“我看了天氣預報,下周才降溫,你現在就買,不是浪費是什麼?”

“你衣櫃裏那件三年前買的大衣不能穿了?我看你就是虛榮心作祟!”

“年輕人要懂得節製,等你什麼時候學會了理財,我自然會放手。”

這個APP的權限高得嚇人。

它能讀取我所有應用的通知信息,監控我的社交聊天。

它能在我毫不知情的時候,通過前置攝像頭,進行隨機的親情抽查。

我的活動範圍被精準地限定在以家為圓心的十公裏內。

一旦超出,APP就會發出刺耳的警報。

然後,我媽的電話會立刻追過來。

大學同學小雅約我周末聚餐,地點在市中心一家新開的餐廳。

我看著手機地圖上那個鮮紅的、代表超距的警告圈,隻能撒謊。

“不好意思啊,我最近有點社恐,不太想出門。”

電話那頭,小雅沉默了幾秒。

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晚音,你媽不會還在管你零花錢吧?”

“你都畢業這麼久了,找個工作獨立出來啊。”

是啊,我為什麼不工作。

我畢業於國內頂尖的美術學院,成績優異,拿過好幾個獎。

畢業展上,好幾家知名的廣告公司和遊戲工作室都向我拋出了橄欖枝。

我拿著幾份意向合同回家,準備開啟職業生涯。

我媽,張慧蘭女士,卻拉著我的手,語重心長。

“晚音啊,外麵工作多辛苦,人心險惡,你這麼單純,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麵容易被騙。”

“你看那些公司,天天加班,把人當牲口使,媽心疼你。”

“就在家待著,媽養你,你想畫畫,就在家畫,媽給你創造最好的環境。”

我當然沒有同意。

但她每天轉發“過勞猝死”、“職場霸淩”的新聞給我,每一次我試圖爭辯,都會換來她受傷的指責:“我都是為你好!媽媽難道會害你嗎?”

最終,在她那句“你就這麼急著離開媽媽嗎”的含淚質問下,我徹底潰敗了。

我放棄了所有工作機會,選擇了妥協。

然後,在我成為一個全職女兒後。

她好心地,為我定製了這款名為“親情關懷”的APP。

她說,這是為了幫我養成良好的生活習慣和理財觀念。

她說,這是母愛在新時代的體現。

我也曾試圖反抗。

我和她溝通,說她的消費審核讓我連正常的社交都無法維持。

她義正詞嚴:“那些都是無效社交!是狐朋狗友!隻會帶壞你!”

“我幫你把關,是為你好!等你什麼時候真正成熟了,再談社交!”

我要求她關閉親情抽查功能,因為這嚴重侵犯了我的隱私。

她一臉受傷地看著我。

“我是你媽,我看看你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母女之間,哪有什麼隱私?”

最後,我妥協了,隻求她能把每日額度提高一點。

她冷笑一聲,甩給我一個任務。

“可以,寫一份三千字的財務規劃保證書來申請,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我熬了一整夜,字斟句酌地寫了。

第二天,她以“規劃不合理,消費欲念過強”為由,駁回了。

上個月,我重感冒,半夜咳得撕心裂肺,渾身發燙。

我想在網上藥店買點急用藥。

可當我選好藥品,準備支付時,APP彈出了支付失敗的提示。

“當前時間為夜間22:34,已超出晚十點後非必要消費限製時段。”

我衝到母親的房門前,用力敲門。

“媽,我發燒了,APP不讓我買藥,你幫我付一下錢。”

門裏,傳來她睡意惺忪卻依舊嚴厲的訓斥。

“白天幹什麼去了?非要等到半夜來折騰?”

“我看你就是天天熬夜,作息不規律才生病的!”

“今天不準買!讓你長個記性!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問題!”

門,再也沒有打開。

那個晚上,我裹著被子,在床上燒得渾身發抖。

我甚至想過去找個兼職,哪怕是去便利店收銀。

可我剛在求職APP上和一家店主約好麵試時間。

第二天,我媽就精準地出現在了那家便利店門口。

她當著所有人的麵,指著店主大鬧,說他們是騙子,要拐賣她女兒。

她說我精神有點問題,需要她時刻看管。

店主被嚇得連連擺手,當場取消了麵試。

我被她像抓賊一樣,拽回了家。

那天,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天沒有出門。

我看著那個偽裝成煙霧報警器的監控,感受著那道無時無刻不存在的視線。

想要砸碎她為我打造的天衣無縫的牢籠,我必須用最隱秘的方式。

我從床底的箱子裏,翻出了那套已經落滿灰塵的數位板。

連接上那台淘汰給我的舊電腦。

我重新拾起了畫筆。

在網絡的一角,注冊了一個無人知曉的插畫師賬號。

我給它取名為,燼。

2

我的畫風陰鬱又熱烈,充滿了對自由的渴望和掙紮。

沒想到,這種強烈的個人風格,吸引了一小批粉絲。

她們在我的評論區留言,說我的畫裏有故事,有靈魂。

終於,一條私信跳了出來。

【太太您好,非常喜歡您的畫,請問可以約一張稿嗎?是個人頭像,500元。】

500元。

我接下了這第一單生意。

我熬了兩個通宵,用盡心力,完成了這幅畫。

對方滿意收稿,500元到賬。

我立刻去銀行辦了張新儲蓄卡,沒綁定任何常用平台。

我將那500元提現,然後存了進去。

我用這筆自由之錢,進行了一次小小的“奢侈”行為。

路過商場時,我走進專櫃,買了一支我眼饞了很久的口紅。

價格,99元。

付款的時候,我沒有用APP,而是刷了我的秘密銀行卡。

沒有消費記錄,沒有理由審核。

走出商場,我躲在角落裏,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口紅。

我對著反光的玻璃櫥窗,笨拙地把它塗在嘴唇上。

鏡子裏,那個麵色蒼白的女孩,終於有了一絲鮮活的血色。

那張99元的購物小票,被我隨手夾在了一本畫冊裏,自己都忘了。

直到我媽以關心為名,幫我打掃書桌時,輕飄飄地掉了出來。

她撿起來,隻掃了一眼,臉色瞬間就變了。

她捏著那張薄薄的紙片,厲聲質問我。

“是誰送你的?”

“男的?對不對?”

“我早就說過,剛出社會的女孩子最單純,最容易被男人這些小恩小惠欺騙!”

“你是不是背著我談戀愛了?”

我解釋:“不是誰送的,是我自己買的。”

她立刻追問:“你自己買的?錢哪來的?”

我沉默了。

我不想暴露燼的存在,那是我最後的堡壘。

我的沉默,在她看來,就是默認的挑釁。

她冷笑著,在我錢包裏翻出了那張新的儲蓄卡。

“錢在這裏麵,對不對?”

她拿著卡,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銀行。

很快,我的手機就收到了銀行的風險提示短信,說我的賬戶因疑似持卡人精神異常被臨時凍結。

我媽回到家,把那張卡扔在我麵前。

“銀行說了,需要監護人陪同,證明你精神正常,才能解凍。”

“現在,跟我去銀行,把錢取出來,交給我。”

“不然,這筆錢,你就永遠別想拿到。”

我最終還是妥協了。

在銀行櫃台,當著櫃員同情的目光,我被迫輸入密碼,將那401元取了出來,親手交到了她手上。

做完這一切,她像是打贏了一場仗,臉上露出勝利者的姿態。

她把我的手機奪過去,強製安裝了一個新的插件。

“從今天起,APP功能升級。”

“新增手機屏幕實時共享功能。”

“而且,每天晚上睡覺前,必須把手機上交,由我檢查。”

“否則,我就斷掉你全部的生活費!”

我抬起頭,看著她那張因掌控一切而心滿意足的臉。

“你以為你毀掉的是一支口紅,一張銀行卡?”

“不,你毀掉的是你最後一點當媽的資格。”

“我告訴你,張慧蘭,你今天從我這裏拿走的每一分錢,將來我都會用這支你最看不起的畫筆,十倍、百倍地賺回來!”

“而你,你和你那套可笑的控製哲學,隻會成為我筆下最暢銷、最諷刺的作品!”

“你就等著,看全世界怎麼花錢來圍觀你的醜陋!”

我媽驚愕了一瞬,似乎沒料到一向溫順的我敢說出這樣的話。

隨即,她輕蔑地笑了。

“就憑你?林晚音,你最好給我記住。”

“隻要你還活在我的屋簷下一天,你就永遠是我手裏的風箏。”

“線,永遠在我手裏。”

她的話還沒說完,我已經轉身回房。

“砰”地一聲,我鎖上了門。

3

我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是每周一次去公共圖書館的機會。

這也是我媽唯一允許的,有益身心的活動。

每次,我都會用圖書館的公共電腦,登上一個法律求助論壇。

我不敢用自己的賬號,隻能以遊客的身份,匿名將我的經曆發了上去。

我問,這種以愛為名的全麵控製,是否合法。

帖子很快有了回複,大多是同情和震驚,但都束手無策。

【清官難斷家務事啊,樓主。】

【報警也沒用,警察最多也就調解一下,畢竟是親媽。】

【趕緊跑吧!經濟獨立是第一步!】

就在我心灰意冷,準備關掉頁麵時。

一條新的回複,跳了出來。

它來自一個ID叫“顧言”的用戶,認證信息是執業律師。

【樓主,你描述的情況已經超出了傳統家庭矛盾的範疇,可能涉嫌對成年公民人身自由、隱私權、財產權的嚴重侵犯。】

【這不是調解能解決的問題,需要從法律層麵尋求根本性的解決方案。詳情我們私信聊。】

我鼓起全部的勇氣,給律師顧言發了私信。

我語無倫次地,向他描述了我的困境。

他回複得很快,依舊是那種冷靜克製的風格。

【你的情況很特殊,線上谘詢能給的建議有限。】

【如果你下定決心尋求法律幫助,可以來我的律所麵談。】

【首次谘詢免費。】

就在我準備下線時,一個熟悉的頭像閃動起來。

是“燼”的後台私信。

我點開,發現是我的第一個粉絲,那個一直默默支持我的女孩。

【燼太太,你已經快一個月沒更新了,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你的畫裏有光,我每次看,都覺得充滿了力量。】

【請不要讓那束光熄滅。】

【這是一點小小的催更基金,不成敬意,隻希望你能繼續畫下去。】

私信下麵,附著一個匿名的收款碼,轉賬金額是2000元。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還有人記得我,還在關心我,還在等待我。

我回複了她,告訴她我遇到了一點麻煩,但很快會解決。

我請求她幫我一個忙,將這筆錢代為保管。

如果我以後還能接到稿子,稿費也暫時存在她那裏。

女孩爽快地答應了。

我關掉電腦,走出圖書館,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有了一絲暖意。

4

“燼”的賬號,不僅恢複了更新,名氣也越來越大。

我的畫被更多人看到,稿費也從幾百塊,漲到了幾千塊。

那些錢,都安安靜靜地躺在粉絲女孩的賬戶裏。

終於,一個巨大的機會砸向了我。

國內一個知名的公益組織,通過平台找到我。

他們正在籌備一個大型的線上畫展,主題是“掙脫束縛,奔向自由”。

他們看到了我的作品,覺得我的風格與主題完美契合,正式向我發出了邀請。

報酬豐厚,而且一旦入選,我的作品將在全網推廣。

掙脫束縛,奔向自由。

這不就是在畫我自己的人生嗎?

我接下了這個邀請,將我全部的心血和靈魂,都傾注到了這幅畫的創作中。

為了不被我媽發現,我每天隻敢在深夜,她睡熟之後,偷偷畫一小會兒。

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樣,確認我媽房間的燈已經熄滅。

然後,我拿出數位板,打開電腦,開始做最後的潤色。

房門,被猛地推開了。

我媽站在門口,臉上沒有我預想中的暴怒。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我的電腦屏幕,盯著那幅即將完成的畫。

“畫的很好啊,林晚音。”

“掙脫束縛?奔向自由?”

她一步步走進來,指著畫上那個被無數透明絲線纏繞的女孩。

“這個女孩,是我嗎?這些線,就是我對你的愛,對你的養育之恩?”

“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畫一幅畫,在網上,向所有人控訴我,背叛我?”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卻發現一切語言都是蒼白的。

她根本不會聽。

她沒有打我,也沒有罵我。

她隻是冷靜地,走到了我的電腦前。

她當著我的麵,握住了鼠標。

然後,她選中了那個存放著我所有作品、所有備份、所有和客戶粉絲聯係記錄的硬盤分區。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撲過去想要阻止她。

“不!不要!”

她輕易地就推開了我。

然後,在我的視線裏,她緩緩地,點下了那個選項。

【格式化】

確認彈窗跳出。

她甚至扭過頭,對我露出一個悲憫又殘忍的微笑。

“既然你覺得媽媽是枷鎖,是束縛你的絲線。”

“那媽媽就幫你解脫。”

“這些讓你產生不該有的幻想,讓你分心的東西,就不應該存在。”

“我是為你好,幫你斬斷這些雜念,讓你能幹幹淨淨地,回來做我的好女兒。”

她說完,按下了【確認】鍵。

進度條飛快地滾動。

百分之十。

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百。

【格式化完成】

我看著那個變成一片空白的硬盤。

沒有再看她一眼,轉身從枕頭下摸出手機。

當著她的麵,我撥通了顧言的電話。

5(付費卡點)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聽到了顧言冷靜而專業的聲音。

“您好,顧言律師。”

我握著手機,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

“顧律師,是我。”

“我決定了,我需要你的幫助。”

電話那頭的顧言似乎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沉默了幾秒。

“你的聲音聽起來很糟糕,發生了什麼?”

“她......她......”

我哽咽著,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她把一切都毀了。”

“我的畫,我的賬號,我的希望......全都沒了。”

顧言的聲音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你現在在哪裏?安全嗎?”

“在家。”

我抬頭,看了一眼站在原地,臉上滿是錯愕和一絲慌亂的母親。

她大概沒想到,我真的敢當著她的麵,向外界求助。

“地址發給我,我馬上過來。”

顧言的語氣不容置喙。

我迅速掛斷電話,將地址用短信發了過去。

我媽終於反應了過來,她衝過來想搶我的手機。

“林晚音!你瘋了!你找律師幹什麼?你想告我嗎?”

“我可是你媽!你這個不孝女!”

我側身躲開,將手機緊緊攥在手裏。

我看著她,眼神裏沒有了恐懼,隻剩下死寂般的平靜。

“你不是一直說,我是你手裏的風箏嗎?”

“現在,我要親手剪斷這根線。”

半小時後,門鈴響了。

我媽試圖去攔門,但我比她更快。

我打開門,看到了站在門外的顧言。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神情嚴肅,手上提著一個公文包。

看到我紅腫的眼睛和蒼白的臉色,他眉頭緊鎖。

“林女士,”他越過我,看向我身後的母親,語氣冷淡而疏離,

“我是林晚音小姐委托的代理律師,顧言。我需要和我的當事人單獨談話。”

我媽被他強大的氣場震懾住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我跟著顧言,走進了我的房間。

這是我第一次,在一個外人麵前,毫無保留地展示我的傷口。

我向他傾訴了硬盤被格式化的經曆,以及這幾年來,我母親所有令人窒息的控製行為。

我說到最後,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像一隻受傷的小獸。

“顧律師,我什麼都不要了。”

“房子,存款,我都可以放棄。”

“我隻想離開她,徹底地,從她的世界裏消失。”

“隻要能擺脫她。”

我以為,這是我唯一的出路。

顧言卻冷靜地製止了我的衝動。

“林晚音,你冷靜一點。”

他遞給我一杯水,眼神裏帶著安撫的力量。

“你母親之所以能如此肆無忌憚地控製你,核心在於一個法律身份。”

“她是你的法定監護人和第一順位繼承人。”

“要從根源上斬斷這種控製,最直接的辦法,就是通過合法的婚姻關係,改變你的第一順位親屬。”

他的話,像一道光,刺入了我混亂的腦海。

“你的意思是......結婚?”

我絕望地搖了搖頭,“這怎麼可能,我根本不認識任何人......”

我的話音未落。

顧言卻看著我,非常認真地,甚至帶著一絲深思熟慮後的鄭重,開口了。

“或許,我們可以合作。”

6

“合作?”

我愣住了。

我看著顧言,他神情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

“我的情況也有些複雜。”

他沒有回避我的目光,坦誠地解釋道。

“我的家族信托有一項條款,要求受益人必須與一位......具備獨立社會聲望和良好公眾形象的伴侶結合。”

“我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選。”

“但是,”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插畫師燼,你的作品,你的風格,那種掙脫束縛、向往自由的精神內核,正是我需要的。”

“林晚音,你不是我的救援對象,你是我的盟友。”

“我們需要彼此。”

顧言似乎看出了我的猶豫。

他將一份文件從公文包裏拿出來,推到我麵前。

“這是合作協議的草案,你可以先看看。”

“所有條款,我們都可以商議。”

我低下頭,看向那份協議。

標題是:《合作互助及婚前協議》。

協議裏清楚地寫明了我們各自的目的和義務。

他需要我以燼的身份,在必要時配合他,以妻子的名義,滿足他家族信托的要求。

作為回報,他承諾:

一,立刻為我提供安全的住所,並承擔所有費用。

二,作為我的代理律師,全權處理我與母親張慧蘭之間的所有法律糾紛,幫我奪回我的合法權益。

三,婚姻存續期間,雙方財務獨立,互不幹涉。

四,協議期限為兩年,期滿後,雙方可無條件和平解除關係。

協議的條款,詳盡、清晰,充滿了對我的保護。

我一頁一頁地翻看著,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抖。

在我閱讀協議的時候,顧言沒有說一句話,隻是默默地起身,給我倒了一杯溫水,放在我手邊。

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他看著我,似乎想說些安慰的話,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憋了半天,才有些結結巴巴,但異常溫柔地說。

“別......別怕。”

“法律......會保護你的。”

這句話,很笨拙,也很純粹。

我的眼眶一熱。

我抬起頭,看著他真誠又帶著一絲笨拙關切的眼睛。

我做出了決定。

“我同意。”

我拿起筆,在那份協議的末尾,簽下了我的名字:

林晚音。

顧言似乎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收起協議,雷厲風行地開始安排下一步。

“事不宜遲,我們必須盡快完成法律登記。”

“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擁有對抗你母親的絕對優勢。”

他看了一眼時間。

“我立刻預約明天最早的民政局登記時間。”

我被他強大的行動力所感染,心中的恐懼被期待所取代。

我點點頭,聲音雖然還有些顫抖,但已經充滿了決心。

“好,都聽你的。”

我們商定了明早見麵的時間和地點。

7

第二天一早,我按照約定,來到了民政局門口。

顧言已經等在那裏了。

他今天沒有穿西裝,而是一身休閑裝,但整個人看起來比昨天還要緊張。

他看到我,迎了上來,手裏還提著一份早餐。

“吃早飯了嗎?”

我搖搖頭。

他把手裏的豆漿和包子遞給我,眼神有些閃躲。

“排隊可能要一會兒,先墊墊肚子。”

我接過那份還冒著熱氣的早餐,心裏暖暖的。

我們並排站在隊伍裏,等待著開門。

周圍都是喜氣洋洋的情侶,隻有我們兩個,沉默又拘謹。

我能感覺到,顧言的手指,在身側不自覺地蜷縮又鬆開,泄露了他的緊張。

終於,輪到我們了。

我們坐在了窗口前,按照工作人員的指示,提交了戶口本和身份證。

工作人員是一位和藹的大姐,她看了看我們,笑著說:“郎才女貌,很般配啊。”

顧言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我低下頭,也有些不好意思。

工作人員核對著我們的信息,拿起紅色的印章,正準備蓋下去。

就在印章即將落下的那一刻。

“等一下!”

我母親那噩夢般的聲音,撕裂了整個大廳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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