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蒙蒙亮，許清禾推開家門，客廳裏的人影立馬從沙發上彈起來，匆匆衝到玄關。

她被一把擁進懷裏，沈燼川慌亂炙熱的呼吸噴在她頸側。

“清禾，我擔心死你了，你去哪了？打電話也不接……”

許清禾下意識想推開他，可他卻收緊了手臂，雙眸布滿紅血絲，眼底透露著擔憂。

“對不起，清禾，我媽她……她也是太擔心遙遙了，一時糊塗才會做出那種事，你馬上也要做母親了，應該能理解一個長輩擔心小輩的心情，對不對？”

理解？

理解他們如何對她死去的母親挫骨揚灰？

許清禾掩去眸底的恨意，用力推開沈燼川。

“我累了，想休息。”

沈燼川見她臉色慘白，不由伸手滑向她的肚子，擔心的眉頭緊蹙，關切問道：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昨天抽了血，寶寶會不會有影響？我讓醫生過來給你全身檢查一下……”

“不用！”許清禾打斷他，身子猛地後退一步，避開他的觸碰，“我真的沒事。”

沈燼川的手僵在半空，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覆上一層無奈，他還當她在耍小脾氣。

他試圖去拉她的手，語氣帶著一絲討好的意味：

“我讓傭人熬了粥一直溫著，喝一點再休息，還有最新款的全套珠寶和成衣，明天就送到。”

“我媽她鬆口答應我們的婚禮了，就在一周後，場地就定在你最喜歡的海邊好不好？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就去試婚紗。”

他看著她，期待著她會像過去一樣，感動到痛哭流涕，撲進他懷裏道歉說自己太任性了，重新變回那個乖巧順從的許清禾。

然而，她隻是漠然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他說的隻是與自己無關的瑣事。

她輕輕掙開他的手，轉身就要往臥室走。

“清禾？”沈燼川愣住，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還在生氣啊？我不是都道歉了嗎？別耍小性子了……”

他的話戛然而止。

許清禾被他拉得一個趔趄，身體失衡，手肘撞上桌子上的玻璃杯。

“啪嚓！”

玻璃碎片四濺。

許清禾的小腿一陣刺痛，她低頭看去，白皙的肌膚上被劃出一道細長的血痕，血珠順著腳踝滴在地毯上。

沈燼川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小心翼翼放在沙發上，蹲下身緊張的檢查傷口。

“疼不疼？都怪我，我不該拉你的。”

他眉頭緊鎖，眼裏都是心疼和懊惱，起身就去找來醫藥箱。

許清禾看著他專注又溫柔的側臉，眼底幾乎以假亂真的擔憂和深情，不禁扯了扯嘴角。

若不是親耳聽到那些冰冷的算計，她恐怕會一次又一次沉溺在沈燼川虛假的愛裏。

特別的手機鈴聲響起，沈燼川打開醫藥箱的動作一頓，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立刻丟下手裏的酒精接起電話。

“遙遙，怎麼了？別哭，我馬上就到！”

他抓起沙發上的外套急衝衝朝著玄關跑去，全然忘記了受傷的許清禾。

“砰！”

門被關上後，諾大的別墅裏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許清禾低頭看著還在流血的傷口和打開一半的醫藥箱，冷笑出聲。

就算沈燼川演了五年，即便演技早已經爐火純青，可涉及到祝遙遙的事情上，他連多一秒的偽裝都堅持不下去。

她從前還真是傻，三言兩語就被他哄的團團轉，隻以為祝遙遙是他媽的救命恩人，他才會把她像親妹妹一樣疼愛，事事親力親為。

就連祝遙遙無理取鬧強迫她母親連輸三次血，才導致車禍後血液供應不足去世的事，也被沈燼川解釋為抑鬱症的原因，讓她多多包容，不要咄咄逼人。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可每一次卻都要她道歉退讓。

許清禾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間的哽咽和憤恨。

她不能攤牌，至少現在不能。

沈燼川為了祝遙遙，連掘墓的事都做得出來，若是知道她要走，說不定會把她永遠囚禁在身邊做祝遙遙的血庫。

她必須順順利利離開這個魔窟，再也不要回來。

她起身看著窗外沈燼川的跑車疾駛而去，輕聲道：

“快了，一切都快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