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邊警惕地觀察著我,一邊沉默著摧毀視線裏的一切。
他們都是黎清霧身邊的老人,看來是還記得那些年我發起瘋來有多嚇人。
可這次,我始終站在陽台上。
一動不動,冷眼旁觀。
看著這個我和我媽曾經唯一容身的的避風港,變成一片狼藉。
最後一個人離開,死寂籠罩下來。
塵埃在從破窗透進的夕陽餘暉裏漂浮。
突然,喉嚨深處湧上一股無法抑製的腥甜。
我猛地彎腰。
一口滾燙的、鮮紅的血毫無預兆地噴濺而出。
刺目得驚人。
看著那攤血,我愣了愣,隨即抬手,慢慢擦去嘴角的血跡。
啊,對了。
一個月。
原來從現在開始就已經在倒計時了。
不知坐了多久,我彎腰,在一片狼藉中摸索。
從傾倒的茶幾底下摸出半盒受潮的煙。
抖出一根,點燃,猩紅的光點在漸濃的暮色裏明明滅滅。
煙嗆得肺管生疼,引來又一陣壓抑的咳嗽。
手機屏幕不斷閃爍,推送著豪門最新的八卦。
【黎家大小姐豪擲億金為藍顏,疑與偽骨科哥哥徹底決裂。】
【程野獲贈限量款天價腕表,苦情男主終成過往雲煙?】
配圖是黎清霧召集了全港城的知名醫生為程野診治。
光是診金就出了上億。
底下評論一片豔羨。
稱讚郎才女貌,祝福大小姐找到真愛,逃離畸形的互相折磨。
我劃掉推送,吸完最後一口煙,按熄煙蒂。
他們如何歌頌這段愛情,如何揣測我們的結局,
都與我無關了。
恨需要力氣。
可我的力氣,堪堪隻夠活著了。
第二天我去醫院複查。
醫生看著最新的檢查報告,眉頭擰得死緊,
“顧先生,你的情況必須立刻住院接受治療!不能再拖了!”
我靠在椅背上,沒什麼力氣,
“開點止痛藥就行。”
“你這根本不是止痛藥能解決的!你需要......”
“最便宜的那種,”我打斷他,抬起眼,“我沒錢。”
醫生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
但對上我死水般的眼睛,最終隻是重重歎了口氣,筆下潦草地開了單子。
去窗口取藥,一小袋,輕飄飄的。
裏麵是幾板最基礎的止痛片,廉價的白藥片,效果微弱。
但可以勉強壓製住深入骨髓的痛意。
攥著輕得可憐的塑料袋,我慢吞吞往外走。
陽光有些刺眼,我抬手遮了一下。
就在這時,一股蠻力猛地拽走了我手裏的袋子。
我踉蹌一步,抬頭對上黎清霧譏誚的視線。
她捏著那袋廉價的藥,目光掃過我蒼白的臉,冷嗤一聲,
“臉色這麼蒼白?”
“別是因為看見我和阿野的新聞難受了吧?”
尖銳的痛意讓我做不到反唇相譏,隻盯著她手裏的塑料袋。
“把藥還我。”
話音剛落,女人衝我挑釁一笑,手指鬆開,藥袋掉在地上。
接著抬腳,狠狠碾了上去。
白色的藥片從鋁箔裏擠出,在她的高跟鞋底化作一攤混著灰塵的粉末。
“手滑,不好意思。”
黎清霧微微踮腳,湊到我耳邊,
“不過你要是穿著阿野的睡衣爬一次我的床,我也為你請全港城的醫生過來,怎麼樣?”
她湊得極近,語氣裏惡意滿滿。
可那雙死死盯著我的眼底深處,卻翻湧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眷戀。
我看著她,忽然極輕地笑了一下。
她眼神微動,似乎以為我要服軟。
我卻猛地彎腰,撿起一塊尖銳的石頭,狠狠砸向她身後那輛邁巴赫。
尖銳的警報聲中,我的聲音平靜無波,
“你踩了我的藥,我砸了你的車。”
“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