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再次清醒,身上的病號服已經換過,紀承謹還紅著眼眶守在床邊。
一股強烈不妙的預感,在腦子裏洶湧炸開。
夏卿顏下意識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腹,剛一動作,下體猛地傳來一陣痛感。
“卿顏,你剛做完手術,醫生吩咐了不能亂動。”
這一句驚雷,炸得她耳邊嗡嗡作響。
她隻覺得呼吸都發了緊,喉嚨裏更滲出鐵鏽般的血腥氣。
紀承謹緊張得手足無措,不住地狂按著呼叫鈴,一麵喊著醫生,一麵忙不迭地問,“卿顏!卿顏,你別嚇我呀。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的。”
醫生護士匆匆趕來,強行給她安排了一隻鎮定劑。
她被迫又陷入了昏迷中。
五歲的紀承謹,麵對她的示好,怯懦地遞過來冰涼的小手,將一枚糖果塞進她的手心中;
十八歲的紀承謹,在出租屋裏為她縫補拳擊手套,一針一線都縫進了年少時的真摯;
二十二歲的紀承謹,舉著戒指單膝跪地,那天陽光正好、微風不躁,他的笑幾可融千年寒冰。
二十七歲的紀承謹,傷害起她來,卻是這麼地遊刃有餘。
到底是時光催著人心變,還隻是她不過是無關緊要的過客。
再醒來時,紀承謹仍舊沒有離開。
他居然還在幫忙換安睡褲。
濕熱的腥臭從身下蔓延,他卻似聞不到似的,輕柔地撕扯下舊的,再將新的替換上去。
外人看了,都怕是要讚一聲有情有義。
夏卿顏卻隻覺得悲涼。
紀承謹,約莫隻是想讓自己,足夠心安吧。
就如他所說,治好她的腿、還完該還的債,便能徹底兩清了。
剛忙完,窸窣的手機振動聲又響起。
紀承謹捂著手機悄悄避到了門外,刻意壓低的聲音,仍舊斷斷續續傳進來。
“五十萬,我已經打到她的賬戶裏。”
“另外,這兩天我要留在這裏照顧她。”
“這些補償,我知道還不夠......”
餘下的話聲音太低,夏卿顏實在聽不清。
門開了又關,紀承謹重新走近,他腳步放得很輕,生怕吵醒她。
夏卿顏實在不想麵對他,將呼吸放得綿長,被子下的手,緊緊攥住了床單。
紀承謹就站在床邊,低頭看了她好一會兒,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一連幾天,他們都是這樣的相處模式。
不過紀承謹斷斷續續離開的時間不斷便長。
電話那頭的撒嬌,時常夾雜著哭腔,紀承謹的寬慰,一次比一次焦急。
終於,在當初定下宣布分手的那一天,紀承謹接了個電話後,消失了很久很久。
夏卿顏來不及驚愕,手機就收到一條好友申請。
通過後,對方發來一連串照片,全是公寓裏各個場景的照片。
從樓下沙發一點點推上去,直到她臥室裏的大床。
在她還在醫院裏黯然神傷的時候,林可昭已經全麵入侵了她曾經的家。
還沒等她看完,一聲聲曖昧的語音又狂轟亂炸起來。
先是桌椅被撞翻的聲音,緊跟著衣料布帛的撕扯聲,再接著,女人的喘息聲、男人的悶哼聲響成一片。
“師哥,今天是提分手的日子哦。”
回應她的,是更猛烈的撞擊。
夏卿顏淡漠地扣上手機。
她本來是想,堅持坐完小月,也不用給李欽巷添更多額外的麻煩。
但如今看來,林可昭不肯允許她延期的“鳩占鵲巢”。
她掀開被子,去換上自己的衣服。
然後找了張紙筆,認真寫下:
“紀承謹,我們分手吧,這些年謝謝你對我的照顧。”
“祝你,前程似錦,與林醫生長長久久。”
一句再見,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