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戌時的梆子剛敲過，我提著樟木箱來到城南的別院。

這座二層小樓是去年置辦的，青磚黛瓦隱在竹林中，簷下還掛著我親手做的艾草香囊。

當初買下它時，前任主人是一位慈眉善目的繡娘拉著我的手直歎氣：

"姑娘何必多給二十兩銀子？這價都夠在城裏買宅子了。"

她不知道，那是個雪虐風饕的冬日。

衛翯因為我熬的藥太燙，直接把我扔出府門。

馬車就停在三尺外，他端坐其中，看著我在雪泥裏掙紮：

"不是醫術高明麼？有本事自己走回去。"

寒氣鑽進骨髓，至今陰雨天仍會發作。

那日我昏倒在官道上，是繡娘把我背回了家。

回想過往，我在將軍府連屬於自己的房間都沒有。

後麵繡娘缺錢，急於出售，我就將其買了下來。

推開雕花木門，月光斜斜照進廳堂。這裏每處布置都依著方懷瑾的喜好。

三年前，方懷瑾陷入昏迷。

尋找名醫無果後，係統找上我，一開始我也驚慌，後來才得知，我所在的是一本書。

它說，任務完成後會給我一個實現願望的機會。

給了我希望。

三年來第一次，我做美夢。

我夢見十二歲的方懷瑾在謝家庭院作畫。

我踮腳偷看，卻被他用筆杆輕敲額頭："蓁蓁別動，眉間花鈿還沒點完。"

銅鏡裏，少年郎君俯身為我描眉的剪影，與窗外紛飛的海棠疊在一處。

醒來時，枕上淚痕已幹，唯有鬢邊似乎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度。

晨霧未散時，我背著藥箱出了別院。

青石小徑兩旁的早市已熱鬧起來。

"聽說了嗎？昨日衛將軍親自為公主牽馬遊湖！"茶攤前的老漢敲著煙袋，"到底是公主，那通身的氣派..."

賣絹花的婦人立即接話："可不是！比某些賴在將軍府三年的強多了。"

"聽說那醫女連《女戒》都沒讀過，整天往男人房裏鑽..."

竹籃裏的藥包突然變得沉重。

我低頭加快腳步，卻聽見橋上幾個浣紗女的笑談：

"我表哥在衛府當差，說那女人不得將軍喜歡，卻仍往上貼，恬不知恥。”

溪水突然濺濕繡鞋。我望著水中晃碎的倒影，想起三年前初到衛府時，也是這樣走在流言蜚語裏。

那時衛翯當眾將藥碗砸在我腳邊："既然都說你醫術高明，治不好這腿就滾！"

係統輕響，打破回憶：

【任務完成度第十章0%，方懷瑾生命體征已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