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愣愣地聽著。
我知道死亡是什麼。
媽媽以前說過:“死亡就是變成天上的一顆星星,很亮,但媽媽再也摸不到我的曉曉,抱不到我的曉曉了。”
所以,死亡就是再也無法觸摸和擁抱。
爸爸相信媽媽死了,從此再也無法擁抱媽媽,所以在他幾乎站不穩時,將一位阿姨緊緊地擁入了懷抱。
爸爸難過了一個月,臉上的愁容漸漸散去。
突然有一天,阿姨帶著比我小兩歲的兒子搬進了我家。
“曉曉,叫媽媽。”
爸爸拉著我的手,試圖讓我靠近阿姨。
我緊緊閉著嘴,倔強地看著地板,搖了搖頭。
“我的媽媽隻有一個,正在玩一個時間很長的躲貓貓遊戲。”
阿姨有些尷尬,連忙打圓場:“沒事沒事,叫陳阿姨就好。”
爸爸帶我去看了心理醫生,醫生說我患有創傷後應激障礙。
我當著爸爸的麵把藥放進嘴裏,等他一走我就把藥吐進了馬桶裏。
“大人才需要吃藥。”
我看著旋轉的水流心想,
“我又沒病。是你們太笨了,都被媽媽騙了,你們都不知道媽媽有多厲害。”
過了一段時間,我沒吃藥這事被爸爸知道了。
“蘇曉!你為什麼不吃藥!”
他氣得聲音發抖,
“你想一直這樣瘋瘋癲癲下去嗎?”
我隻是沉默地看著他,沒有絲毫動搖。
這場對峙最終以爸爸摔門而去告終。
爸爸的耐心,在一次次徒勞無功中被磨盡,他投向弟弟的目光越來越多。
聽弟弟分享學校的事,帶弟弟去公司,給弟弟布置任務。
以前傾注在我身上的接班人計劃,悄然轉移了目標。
我不喜歡弟弟,因為他總愛往我房間裏跑,動我的東西。
我告訴爸爸後,爸爸隻說:“弟弟還小,你是姐姐,要讓著他點。”
弟弟摔壞了媽媽和我一起拚的最後一個模型,我發了很大的火,尖叫著讓他滾出我家。
爸爸的嗬斥聲前所未有的嚴厲。
“蘇曉!你怎麼能這麼對弟弟!回你房間去!今天晚上不準吃飯!”
爸爸第一次為了別人懲罰我。
我越來越沉默。
常常一個人待在房間,摩挲著脖子上的軍牌,對著窗外一看就是好久。
爸爸看著我成績單上不溫不火的排名,眼神裏的失望越來越濃。
曾經帶我出席的晚宴,也不再通知我,禮服也隻準備弟弟的。
這天爸爸很晚才回家,一開門就聽到了他和陳阿姨的笑聲,還有弟弟得意的聲音。
“爸爸,他們都說我有你的風範。”
爸爸摸了摸弟弟的頭:“那是當然,你是我兒子嘛,以後公司都要交給你的,你比姐姐強多了。”
說完這話,就看到在客廳沉默不語的我,爸爸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曉曉,這麼晚了還沒睡呢?”
我點點頭:“出來喝水。”
“爸爸,我今天表現得這麼好,可以要一個獎勵嗎?”
弟弟的聲音清脆。
爸爸的目光立即轉向弟弟,眼裏滿是寵溺:“想要什麼?爸爸都滿足你。”
弟弟抬手指向我:“要那個!姐姐脖子上的那個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