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塔營到了。”
火車停穩,一股裹著沙土的冷風瞬間灌滿車廂。
薑知夏拎著自己輕飄飄的破布包,彙入人流。
站台上隻站著兩個人。
一個身姿筆挺的年輕軍人,一個穿著補丁棉襖、眼神精明的婦人。
兩道視線像探照燈一樣,精準地鎖定了她。
那目光裏沒有歡迎,隻有審視。
薑知夏心下了然。
她若無其事地從布包裏拿出一條濕毛巾,仔細擦去臉上的塵土。
又在布包的遮掩下,從空間裏取出一件幹淨的棉布外衣換上。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不過半分鐘。
當她抬頭時,那個風塵仆仆的女人,已經變成了一個眼神清亮、周身潔淨的城裏姑娘。
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對麵的兩人明顯愣住了。
婦人最先反應過來,快步上前,臉上擠出熱情的笑。
“是薑知夏同誌吧?”
“我是。”
“哎喲,總算把你盼來了!我是家屬院的王翠花,叫我王大媽就行。”
她嘴上熱情,拉著薑知夏的手卻隻用了三分力,眼神還在不住地往她那幹淨得不像話的布包上瞟。
那個叫李衛國的年輕軍人也走了過來,對她點點頭,言簡意賅。
“陸營長在部隊有任務,我來接你。”
他的視線在薑知夏清爽的臉上停了一秒,帶著一絲探究。
“辛苦了。”薑知夏客氣回應,抽回了自己的手。
薑知夏微微一笑,反問。
“王大媽這麼關心,是陸營長特意交代的嗎?”
王翠花的笑容僵在臉上。
李衛國看了薑知夏一眼,眼神深了些,轉身帶路。
“走吧。”
北塔營的風像刀子,刮在臉上生疼。
放眼望去,全是低矮破敗的土坯房。
走了十幾分鐘,李衛國在一棟幾乎快要散架的房子前停下。
“到了。”
房子四處漏風,牆體開裂,門一推就倒。
這已經不是破,這是危房。
王大媽臉上的幸災樂禍幾乎藏不住,隻假惺惺地搓著手。
“這個......陸營長常年不在,這房子空久了,是破了點......”
薑知夏沒理她。
她上前,伸手去推那扇歪斜的木門。
“吱呀——哐當!”
門框腐朽,整扇門在她手下轟然倒地,砸起一片煙塵。
一隻灰毛老鼠從門後竄出,飛快地消失在牆角。
屋內的景象一覽無餘。
坑窪的土地,光禿禿的土炕,瘸腿的桌子,還有一個黑洞洞、正往裏灌風的窗洞。
家徒四壁都不足以形容。
這是下馬威。
也是考驗。
王大媽歎著氣,等著看她崩潰大哭。
可薑知夏隻是平靜地看了一圈。
然後,她轉頭,目光直視著李衛國。
“李衛國同誌。”
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我懷著孕,是陸硯舟的合法妻子,也是軍屬。”
“現在,門沒了,房子四處漏風。如果我今晚出了任何意外,這個責任,是你來負,還是陸營長來負?”
李衛國的臉色第一次變了,那張嚴肅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和棘手。
王翠花也愣住了,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城裏姑娘,一開口就如此犀利。
薑知夏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繼續說。
“麻煩你,去找一塊能擋住門洞的木板來。天黑前,我需要一個能遮風的地方。”
她的語氣不是請求,是命令。
李衛國緊緊抿著唇,盯著她看了足足三秒,最終一言不發,轉身大步離開。
“哎,你這孩子......”王大媽想打個圓場。
“王大媽,天不早了,您也快回吧。”薑知夏直接打斷她,“我這裏就不留您了。”
逐客令下得幹脆利落。
王翠花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走了。
世界終於清淨。
薑知夏立刻行動起來。
她從空間裏拿出一塊厚實的軍用防雨布,三兩下就嚴嚴實實地封住了那個黑洞洞的窗口。
又從空間取出一整箱壓縮餅幹和一瓶礦泉水放在牆角,建立起臨時的食物儲備。
她沒有急著打掃,而是先檢查了土炕的穩固性。
確認安全後,她才從空間拿出防潮墊和一床嶄新的棉被鋪上去。
一個安全、溫暖的睡眠區域瞬間成型。
然後,她生火。
用空間裏的打火機點燃了牆角的幹柴,土灶裏很快升起橙黃色的火焰。
光和熱,驅散了屋裏大半的陰冷和荒涼。
當李衛國扛著一塊厚實的木板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屋子被收拾得井井有條,火焰在灶裏跳動,空氣中甚至飄散出一絲淡淡的肉香——是薑知夏在用小鍋煮空間裏的午餐肉罐頭。
這個女人,隻用了一個小時,就在這個被遺棄的破屋裏,建立起了一個充滿生機的據點。
李衛國把木板靠在門框上,聲音有些幹澀。
“木板。”
“謝謝。”薑知夏頭也不抬,“麻煩你,幫我把它固定上。”
李衛國沉默地找來錘子和釘子,將木門重新釘好,雖然簡陋,但總算能擋住風。
做完這一切,他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離開。
“陸營長讓我轉告你。”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
“安分點,別惹事。”
薑知夏攪動著鍋裏的肉塊,輕笑一聲。
“麻煩你轉告陸營長。”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李衛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屋子裏,隻剩下食物的香氣和柴火燃燒的劈啪聲。
薑知夏盛出熱騰騰的午餐肉,小口吃著,迅速補充能量。
這裏是地獄開局。
但也是她的新生。
她正感受著劫後餘生的片刻寧靜,屋外,風聲被一陣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打斷。
那腳步聲徑直來到她的門前,停下。
下一秒。
“砰!”
一聲巨響,剛剛被釘好的木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
一個裹挾著滿身寒氣的高大身影,逆著光,堵死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