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公的錢包裏有個女人的照片，十年來從沒換過。

戀愛時，我追著他問，

他說：「我的初戀，二十歲那年死於意外。」

我靜默，也是，誰還不能保留點美好的回憶，

可在創業訪談節目裏，我竟然看到了她，

她侃侃而談，渾身散發著知性女人獨有的魅力，

後來，我真心實意的感謝她，

她的出現，讓我敢於追求詩和遠方。

我老公的錢包裏一直存放著一張舊照片，照片上是年輕的他和另一個女孩的合影。

談戀愛時他沒有對我隱瞞，他說，照片上的女孩是他的初戀，二十歲時，不幸死於車禍。

我知道老公從沒忘記這個女孩，我無法取代，也沒想過取代。我們認識九年，結婚生子，兒子四歲，這些年我們生活得很幸福。

我是全職太太。而他的工作很忙，有時要應酬到半夜。

但這些年，他從來沒有說過我不幹活，不上班的時候，他也會主動帶孩子，陪孩子玩。

他懂得心疼我，他會抱著我親吻我的額頭，說，老婆在家裏帶孩子辛苦了。

我始終覺得自己是個幸福的女人。

我以為我的家庭會這樣一直幸福下去。

直到那一天，我看到電視上的訪談節目。

我和兒子坐在客廳看電視，電視上正放映著一個主持人采訪女企業家。

那位女老板很年輕，三十多歲，畫著精致又幹練的妝容，一頭烏黑的短發燙了卷。

她講述著自己的創業經曆，談吐之間盡顯優雅與沉穩。

我覺得這張臉莫名的眼熟，看著電視上的名字，我絞盡腦汁地想以前有認識過她嗎。

那天老公提早下班，說要下廚給我們做飯。

他從遞給我們果盤時無意間掃了一眼電視。

看到電視裏的女老板，瞬間愣住了，呆站在原地，目光緊緊吸在電視上。

也是一刹那，我想起來了。

電視裏女人，和老公錢包那張照片很像。

「老公？怎麼了？」

他這才把果盤放到桌上。「啊，沒事。」

他麵色平靜，但我看到了他的眼眸裏翻湧著什麼。

2

吃晚飯的時候，老公心不在焉。

我也吃的食不知味。

晚上回屋睡覺時，老公一直刷短視頻。

我關上了門問：「你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他裝傻：「怎麼了，言言？」

「剛才電視上采訪的那個企業家，就是你錢包裏照片上的人，是嗎？」

在我的質問下，他才和我說了實話。

那人是他的初戀沒錯，但她沒有死。

老公說她出意外，竟然是氣話。

他們是一個係的同學，兩個人常常是係裏的第一第二。

他們郎才女貌，勢均力敵，讓同學十分羨慕。

他們是大一在一起的，大三分手的。

那時候係裏有一個出國深造的機會，但隻有一個名額。

他們說好了公平競爭，但最後女孩使壞，修改了老公上交的成績評定文件，以更高的綜合評分獲得了出國深造的機會。

出國那天，女孩在機場和他提分手，說不用等她回國。

很久以後，老公才發現，當時是女孩改了他的文件。

老公說：「她搶走了屬於我的機會，又騙了我感情。

「我騙你說她出車禍了，是因為我怨她，恨她。

「抱歉言言，我對你說謊了。」

老公把我抱在懷裏，用頭蹭著我：「言言，當時我真的消沉了很久，是你的出現把我拉出深淵，是你帶我走出來的。」

他埋下頭，親吻著我的下顎。

他恨她，但我知道，他心裏還有她。

不然，這麼多年，他錢包裏的照片為什麼從來換過？

「照片，換了。」

他沒有猶豫地答應：「好。」

3

真是令人感慨，當他對我坦白一個瞞著我九年的秘密時，我反倒不信任他了。

趁著他去洗澡，我打開他的手機。

他的手機錄了我的指紋。

打開通訊軟件，我挨個翻看通訊錄裏的聊天記錄，終於，有了不一樣的發現。

一個賬號的頭像，就是那個女人的職業照。

圖片上的女人身著一套黑色西裝，脖子上戴著一條款式簡約的項鏈，她笑不露齒，看起來幹練又穩重。

老公給她的備注應該是她的全名：廖芷歆。

他們的聊天記錄從幾天前開始，我從他們加好友的時間開始一路翻查。

一開始，是她長達幾百字的真切道歉，說自己當年錯了，這些年很後悔，希望能得到老公原諒。

後來，她和老公分享一些日常，也會聊學校的往事。

老公對她的態度也從開始的冷漠，到後來的熟絡。

但從內容上，無非是老同學的敘舊，。

我一直看著聊天記錄，絲毫沒察覺老公已經洗完了澡。

「你動我手機？」

他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進屋，臉色有一絲不悅。

我注視著他：「加了她，為什麼不告訴我？她畢竟是你的前女友，我應該知道的。」

他的臉色緩了緩，走過來，拿走了手機，接著把兩手搭在我肩膀上給我捏肩。

「哎呀，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沒和你說。我和她之前清清白白，老婆你不是不信我吧？」

我沒做聲，他湊過來親我，用撒嬌的語氣說：「老婆我們都認識十年了，你不會不相信你老公吧？嗯？」

接下來的事，自然而然。

兩人精疲力盡歇下時，我說出了憋了很久的話。

「老公，以後這些事你能不能主動和我說？我不是不信任你，但是你說，我才心安。」

他答應了。

「還有，以後能不能不和她聯係了？」

老公把頭側過來，看著我說：「言言，我倆就是老同學敘舊。不至於吧？」

我問：「她結婚有孩子了嗎？」

他說：「沒有。」

我注視他，想說什麼顯而易見。

老公把我攬在他的懷裏，說：「我這突然把她刪了，不好吧。我把錢包裏照片都換了，換成咱大兒子的藝術照了。」

不一會，他沉沉睡著了。

我卻失眠，在床上輾轉反側。

4

聊天記錄裏，他們確實沒有不合規矩的談話。

老公也的確換掉了照片。一切似乎還是老樣子。

但是我總覺得，自從老公加了他的初戀，就有什麼變了。

做完家務，我開始沉迷於那些家庭破裂的小說。

越看我越擔心那個女人真的會破壞我的家庭。

我對老公的不信任不知道如何消除。

然而，有人比我更加不安，更加對現狀不滿意，試圖改變。

一天下午，剛接完兒子放學，我就接到老公電話。

「言言，今晚別做飯了。我大學同學組個飯局，合夥聚一聚。」

同學聚會，他以前也參加過，我是讓他去的，但需要提前說。

「老婆你收拾收拾，帶著孩子過來吧，就幾個人，都是好哥們。」

我本來有點擔心，因為我想這次廖芷歆也會來。

但老公說讓我帶著兒子去，我就放下心來。

餐廳位置離我家不遠，但是家高檔餐廳，因為價格貴，我們從來沒去吃過。

是他們先到的。

我遠遠地看見，那一桌，沒有別人，隻有我老公和廖芷歆。

他騙了我。

但礙於這女人在，兒子也在，我沒有當場質問。

老公向我們招手，我們坐下的時候，廖芷歆很禮貌地和我握手。

「你就是子穆的老婆？真是年輕又漂亮，子穆剛才一直和我誇你呢。怎麼稱呼？」

「張言。」麵對她的自來熟，我反倒有些局促。

接著廖芷歆俯下身，拍了拍兒子的頭，問道：「你們的兒子也很像你呀，眼睛大大的真水靈。」

她低頭問兒子：「小帥哥，你叫什麼名字呀？」

然而兒子根本沒有理她，而是扭開了頭，鑽到了我和老公的中間。

「浩浩，不能這麼沒禮貌。」我表麵嗬斥著兒子，其實心中暗爽。

我略帶抱歉地看向廖芷歆：「孩子認生，見笑了。他叫何鑫浩，我老公取的。」

廖芷歆點了點頭，將一塊烤好的肉夾到兒子碗裏。

「言言啊，今天打擾你們了，其實我沒有別的意思。

「不知道子穆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倆那時候關係還挺好的，是因為我做了不厚道的事。」

她把目光轉向老公，語氣誠懇：「我就是想當麵和子穆道個歉。」

她的舉止，言語中沒有一絲不妥。

哪怕她有一個地方能讓我挑出毛病，我都有理由讓老公與她斷絕聯係。

但是，沒有。

她真有一位女老板的樣子，端莊大方，說話又有條理。

反觀我，一個家庭主婦，已經太久沒接觸社會了，在人多的地方都會有一種壓迫感。

廖芷歆說：「這些年，我試著創業，也算小有成就了，

「回國之後，我一直想和子穆好好道個歉，還好讓我聯係上了。

「子穆現在工作累，掙得也不太多。

「確實，現在打工太不容易了。」

她說：「我和子穆說讓他來我公司幫忙，他拒絕了，說現在的單位離家近，能有更多時間陪家人。」

廖芷歆把手搭在了我的手上，笑著說：「子穆真的挺愛你的。」

她的眼神裏，有流露出羨慕。

我不知道回什麼，低頭時目光落在我們的手上。

廖芷歆的手白皙細嫩，手腕上戴著幾串璀璨的水晶手鏈，估計價格不菲。

她做了指甲，是大紅色的長甲片，在燈光下閃耀著細碎的光。

而我的手很粗糙，關節大，因為常年做家務，手腕上隻有一個純黑色的發繩。

一種羞怯感，蒙上我的心頭。

5

那場飯局後麵成了廖芷歆和老公之間的敘舊。

老公絲毫沒注意到我被冷落，倒是廖芷歆，有時熱情地和我說上幾句話。

她的語氣裏，沒有任何不好的意味。

我心中感歎，做老板的，想的就是周全。

她還給我兒子夾了菜，但兒子一口沒吃。

我看著那些菜在碟子裏摞成一座小山，心裏暗暗得意。

這次吃飯，倒是可以猜到她的心思了。

如果她真如表麵那樣清白，這頓飯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該敘舊也敘了，該道的歉也道了。她沒有理由再糾纏。

而如果她心裏打著別的主意，那麼這次吃飯，就隻是一個開始。

秋末，老公下班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

下了班也是一直躺在床上搗鼓手機，問他幹什麼，就說在處理公司的事情。

我有些不滿：「沒時間陪我可以，但你是不是應該多抽點時間陪陪孩子？」

老公皺眉，語氣裏有些不悅：「你是不是以為現在工作好幹呢？我多抽時間陪你們，誰出去養家？」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孩子也大了，我找找工作。」

我懷孕那時候就和老公商量好了，生孩子那幾年我在家照顧孩子，等孩子長大點，我也出去工作。

兒子三周歲時，我本打算把他給姥姥照顧，自己出去工作，結果麵試第一天回來，兒子就大哭大鬧，甚至一整天都沒吃飯。

於是我先放下找工作的念頭。

現在兒子五歲了，我也可以出去工作了。

然而老公把手機撂到了床上：「你在家待了這麼多年，都和外麵脫節了，你能找到什麼樣的工作？一個月兩千的嗎？」

我抿了抿唇，想要反駁。

老公又補充道：「一個月兩千，也就能夠浩浩學校交的午飯錢，言言，你不如老老實實在家呆著，把家裏收拾好了。」

他對我的態度變了，他以前從不會這樣說話。

我趁著他洗澡，又想偷偷打開他的手機查看。

卻發現他已經換掉了我的指紋，我嘗試許多次都沒有一點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