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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盛京人人都知道,我有個白月光。我對他愛而不得,才退而求其次選了和他相像的裴聿結婚。三年後裴聿掌家,第一件事就是和我離婚。誰料去民政局的路上裴聿遇到醉駕逆行的司機,當場昏迷。再睜眼,裴聿回到了十九歲,他拿著離婚協議眼裏絮著眼淚。「姐姐,你不要我了嗎?」

.

人人都說,我有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我們鬧分手,白月光負氣離開,音訊全無。

正逢褚家和裴家的合作箭在弦上,急需一樁婚事來促成。

於是我嫁給了裴聿,毫無怨言,隻因裴聿與我的白月光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如今裴聿上位掌權,褚家已然敗落,這樁婚事怕也是要黃了。

我坐在餐廳看著手中一方屏幕。

眾人在裴氏集團的發布會轉播下津津樂道著我和裴聿這段滿是談資的婚姻。

我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裴聿和蘇綰交握的手上。

蘇綰,娛樂圈當紅小花,也是裴氏集團春季珠寶係列邀請的形象大使。

她一身紅裙,漂亮得明豔張揚,此刻看向裴聿時滿眼愛意,二人相視一笑,誰看了都要讚一句佳偶天成。

我看向餐桌上早已冷透的飯菜,冰冷的刀叉映出我泛黃的皮膚和晦暗的眼。

從前一雙執畫筆的手現在盡是洗手作羹湯的痕跡。

裴聿注重隱私,家裏從不肯請傭人。

今天是我和裴聿結婚三年的紀念日,他不記得,抑或是不在意。

我看著牆上看看滑過十二點的指針,給裴聿打了第三通電話,居然很快被接起。

電話那頭嘈雜得很,一個女聲嬌滴滴道:

「我們還在慶功宴呢褚清姐。」

「裴總有些醉了,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的。」

電話倏爾掛斷,我甚至來不及開口。

我沉默著咽下碗裏冰冷的湯。

2.

洗漱的時候我心不在焉,不留神被無名指上的戒指邊緣劃破了嘴角。

血珠汩汩,弄臟了上頭生輝的鑽石,我毫不留戀摘下,衝洗幾下就擱在了一邊。

我握緊胸口墜著的素銀指環,摘下來戴在無名指上。

素銀的戒圈扭成一個莫比烏斯環。

戴在手上卻連鑽戒印出來的戒痕都遮不住,我看著它,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和裴聿初見是在大學校外的奶茶店。

社團慶功,點了二十杯當時最受歡迎的暴打檸檬茶,點單的時候我便注意到他仿佛被人踩了一腳的神情。

他把小票遞給我時笑眼彎彎,轉身回後廚時卻一臉哭相。

直到他再度笑著把二十杯檸檬茶遞過,手卻顫得不成樣子時我才了然。

那天起我們相識,他說他叫陳宇。

3.

手機鈴聲將我驚醒,我接起,是裴聿身邊的助理劉向。

「打擾夫人了,裴總醉得厲害,誰的話也不肯聽,您看…」

我猶豫片刻還是應下,起身披了件外衣就出發。

我急匆匆趕到劉向口中的包廂門口時,裏頭傳出的聲音讓我忍不住停下腳步。

「裴總賭的十分鐘嫂子就出現,這可已經八分鐘了啊,裴總今天這個單買定了。」

「急什麼,我還不知道她,你還是準備好刷卡吧。」

「阿聿你可真壞,褚清姐聽見可要傷心了。」

透過門縫,我分明看見蘇綰望過來的眼神,她輕笑著往裴聿耳邊貼,被裴聿順勢攬住了腰身。

「這點事做不好我娶她幹什麼?還有臉傷心?」

「我記著裴總剛結婚時候和嫂子還挺和睦的啊?這怎麼......」

有人趁醉開口,裴聿神色轉冷。

「可別提了,褚家那個說是心裏還有個白月光呢。」

「白月光?看小說看壞腦子了吧。」

「這眼看著褚家家主夫婦都去了,裴總怕是馬上就要恢複單身了。」

我冷冷聽著門裏的人們談論著我最痛的經曆。

放下了將要推門的手,轉身離開。

4.

深夜,我被身上的重量鬧醒睜開了眼睛,是裴聿。

他滿身酒氣,掀開被子將我拽起。

「不是讓你來接我了嗎?」

「是劉向沒通知到位還是你連接人這點事都做不好?」

我看著他領口的唇印冷笑。

「沒能十分鐘內出現真是抱歉。」

「讓裴總破費了。」

裴聿臉色帶上不耐,似是不滿意我計較這點小事,當他把床頭燈擰亮看見我唇角創口時,臉色轉為冰冷。

「這是什麼?」

「沒空接我有空和你的什麼白月光卿卿我我是吧?」

裴聿冷笑著捏緊我的臉頰,心像被人攥緊了一般,酸得厲害。

「說過多少次,我口中的那個白月光就是......」

裴聿似是被激怒了,捏緊我下頜。

「你還想說是我對吧?」

「夠了褚清,我已經不耐煩再聽你狡辯。」

「既然是我,那你就好好伺候著!」

他再度欺身上來,不管不顧咬破我唇邊的傷口,血腥味在唇舌間蔓延。

身上單薄的睡衣被撕開,裴聿冰冷的唇逡巡在身上,我噙著淚闔上了眼睛。

一場發泄般的性事結束,裴聿酣然睡去。

我撐著殘敗的身子去了書房,蜷進了角落的小沙發床中,任憑自己墜進夢裏。

5.

夢裏的陳宇總是笑著,笑起來像個明媚的好天氣。

第一次約會地點老套,在學校附近新開的遊樂場。

走在路上他的手探了又探始終沒能牽上我,把假裝沒發現的我急得不行。

我們坐上摩天輪,摩天輪升到高點,他鼓起勇氣吻我。

接吻時他的耳朵很紅,眼睛卻很亮,嘴唇軟軟熱熱的,讓我覺得自己吻著一顆小太陽。

夢裏的太陽越來越燙,我被燒得頭暈眼花,奮力睜開眼睛才發覺已是隔天半夜。

起身的天旋地轉險些讓我摔一跟頭,勉強翻找出體溫計一量,三十九度五。

無可奈何,我給裴聿打了電話,聽了三次忙音,裴聿才接起。

「到底有什麼事?我正忙著。」

「裴聿我......」

「阿聿你快來!你看那棵樹上是不是有隻小貓!」

少女嬌嗔的聲音隔著聽筒傳來,裴聿立刻被吸引了注意。

「有什麼事告訴劉向,別總打我電話。」

電話裏空蕩的斷線聲像在嘲笑我的癡心妄想。

6.

到醫院打上吊瓶時體溫已爬上四十度。

護士反複確認我是否有家屬陪同,在我搖頭後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我自嘲似的笑,轉眼便咳得撕心裂肺。

咳嗽平息,我閉上眼睛,耳邊的嗡鳴聲裏隱約還有陳宇憂心的呢喃。

陳宇無父無母,獨自長大,因此學了一手好廚藝。

大二時我被室友傳染,得上了流感,獨自被隔離在酒店中。

陳宇日日熬清粥,變著花樣做菜送到樓下來,隔著幾層樓的窗戶看著我吃完。

還要在電話裏絮絮叨叨一會兒才肯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直到我痊愈出了隔離酒店才知道,那段時間他白天上課,抽空打工到晚上,還要做好飯菜給我送來。

我心疼地抱緊他直掉眼淚,他隻捧起臉頰吻去我的淚。

「以後再也不要生病了。」

「就算生病我也要在你身邊照顧你。」

「好想你啊姐姐。」

他小我不過一歲,偏愛喊我姐姐看我臉紅心跳的模樣。

我環緊他,額頭相抵。

「我也想你。」

少年人的愛意大抵如此,熾熱濃豔,讓時隔多年再回頭看的我幾乎睜不開眼睛。

7.

醫院的白熾燈晃得我眼睛發酸,再睜眼時生理淚水流了滿臉。

我抬頭看,一瓶水早已吊完,針頭回血已經回了半管。

我按響呼叫鈴,任憑趕來的護士為我拔下針頭。

一旁換藥的護士和她攀談起來。

「看熱搜了嗎,蘇綰剛救下的那隻小貓,也太可愛了吧!」

「瞄了一眼,這點事也值得上熱搜啊?」

「何止啊,你看她那個發言,這貓估計是和裴聿一起救下來的吧。」

「喲,這是官宣的意思?當紅女明星和霸道總裁?好土我喜歡......」

「可裴聿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這麼多年也沒見他帶老婆出麵啊,說不定是謠傳呢。」

我心念一動,看了眼熱搜,蘇綰和裴聿的名字並列著站在最高處。

點開一看,最上頭是蘇綰雙手捧著貓咪的照片,照片顯然是他拍,鏡頭後伸出一隻手覆在蘇綰抱著貓的手上。

蘇綰笑得甜蜜,仿佛鏡頭後麵咫尺之隔就是她的愛侶。

我看得清晰,那隻伸出的手背上有顆痣。

那確實是裴聿的手。

而裴聿毛發過敏,從來不願意碰貓。

8.

陳宇的手很好看。

指節纖長,卻布滿了老繭。

他說從小到大為了生活下去他什麼都做,所以手上的繭又多又厚。

我把他的手攤開,在手心落個吻。

我說這是你努力生活的證明,我很喜歡。

後來在班級裏,一個女孩為了獎學金的歸屬問題惱羞成怒,拿起桌上的鋼筆就朝我紮過來。

陳宇一個箭步上前替我擋下。

從此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顆黑痣。

我怔怔地看了半晌,不死心地撥通裴聿的電話。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接通地很快。

電話那頭傳來蘇綰的聲音。

「是褚清姐啊,阿聿說他今晚不回家。」

「討厭......」

「褚清姐你能理解的吧,男人嘛…」

蘇綰的嗔怪聲夾雜著衣料與枕被的摩擦聲響。

「你讓他接電話。」

我聲線顫抖。

都是成年人,我自然聽得出那是什麼聲音。

我隻是不敢相信裴聿連最後這點臉麵也不肯給我留。

蘇綰輕笑了一聲,滿是嘲意。

「都到這一步了你還不死心嗎褚清。」

「我要是你就乖乖收拾包袱淨身出戶了。」

「你不是還惦記著你那個白月光嗎?何必巴著裴聿不放手。」

說完她便掛斷了電話。

護士的驚呼聲喚回了我的注意。

順著她們的目光我看見自己滿手的鮮血。

9.

等裴聿回到家時,已是隔天日上三竿了。

病去如抽絲,我在房間內闔眼假寐,聽著房門口的響動也不願起身。

我太累了,不想再和裴聿起任何爭執。

裴聿卻一反往常,在床邊坐下。

額頭一熱,是他掌心覆上的觸感。

他輕歎了一口氣。

「清清......」

我忍不住顫著睫根睜開眼睛。

多少次午夜夢回,這個稱呼都在我心上盤桓著。

又在裴聿冰冷的目光中墜下去。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是我記憶中的小太陽了呢?

大概是從他回到裴家開始,從陳宇變成裴聿那天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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