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恢複高考那年，家裏人為了弟弟，讓我輟學下地幹活。

竹馬周自衡心疼我，說他考上就來娶我。

我等了很久，聽到的卻隻有他一次又一次考試失利的消息。

“明月，怪我沒用，你再等我幾年，到時候我一定會娶你。”

我沒鬧，默默的幫他收拾去複讀的行李。

他不知道的是，他坐上大巴車去往新學校時。

我成為了別人的新娘。

......

周自衡是我們這個村裏鮮少讀過高中的人。

他很聰明，自小就被人斷言是個讀書的料子。

但又不知為何，從小到大的天才竟然高考時，三次落榜。

今天是他第四次去複讀的日子。

我往常一樣幫他收拾行李。

他的所有書籍都被翻得卷了邊，上麵是密密麻麻的筆記。

即便是我一個門外漢也能看得出來，周自衡在上麵下了許多苦功夫。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我早就到了該出嫁的日子。

父母找媒人給我說了好幾個親事。

他們要把我賣了，給弟弟換彩禮。

我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自己應該是等不到周自衡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

男人像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滿臉愧疚的拉著我的手安慰:

“明月，都怪我沒用。我要是能早點考上就能夠早點娶你了…”

“你再等我幾年好嗎？到時候我一定會來娶你。”

我朝他扯出一個舒心的笑，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反過來安慰他:

“你的當務之急是考大學才對。”

“我相信你！”

話落，周自衡的臉上卻突然閃過一絲不自然。

我沒放在心上，自顧自的幫他收拾。

男孩子的心總歸是沒女孩子細的。

這是我為數不多能幫他做的事情。

書本收拾的差不多快好了，一張蓋有紅印的紙，卻突然映入我的眼簾。

我也曾讀過書，那些字我都認識。

那是三封錄取通知書，最早的一封是在三年前。

紙張已經開始泛黃，我的手不受控製的發抖。

心裏即便是十分不願相信。

但事實就是如此。

周自衡早在三年前就已經考上了大學。

頃刻間，要不要娶我這個答案對我來說，仿佛就變得不重要了。

當晚回家，我答應了父母說好的親事。

他們像是怕我反悔，把婚期定得很緊，就在兩天後。

而那天也是周自衡要返程的日子。

男方的彩禮除了五十個大洋之外，還有一大袋子白麵饃饃。

縣裏的大巴車來接周自衡時，我偷偷揣了幾個饃饃去送他。

多年的等待讓我有些不甘心，可話到了嘴邊卻又怎麼也說不出口。

眼看著他要上車，我快步上前，撣落他衣領上的雨珠，強壓著心中的哽咽叮囑道:

“學校晚上熄燈後就別再看書了，你眼睛會不舒服。”

“換洗的衣服我都分類給你裝好了，都在箱子裏和你的書挨著。”

“另外，這幾個白麵饃饃還熱著，你路上餓了吃…”

我話說到一半，周自衡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低頭有些不解的看向我。

“明月，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眼眶瞬間就紅潤了，我在心底暗罵自己沒出息，卻還是將那句不舍道出口。

他揉著我的腦袋，麵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我這次會努力的，考上了就回來娶你。”

“我也是在為我們的未來考慮，你會理解我的對吧？”

我心裏十分清楚。

我和他大概是沒有未來了。

我應著他點頭，又叮囑了幾句:“在外一切小心…”

過往的那句，我等你回來，沒再說出口。

他嘴裏嚼著白麵饃饃，笑著跟我揮手道別。

心裏的不甘再次湧上心頭，我拍打著車窗示意他打開，追問:

“周自衡，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他搖頭。

心中頓時湧上一陣苦澀。

車子緩緩起步，周自衡關上了那道車窗，也隔絕了我和他。

我隻是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

來的路上我曾幻想過周自衡會問我，我們家那麼窮，哪來的這種白麵饃饃？

可惜沒有。

爸媽也在這個時候匆匆找來。

“你這丫頭馬上就要出嫁了，怎麼還亂跑？一點規矩都不懂。”

“趕緊跟我們回去，男方的接親隊伍馬上就來了。”

他們的聲音很尖銳，還沒走遠的周自衡聞言又打開了車窗，看了一眼。

但也僅僅隻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