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岑月已經在醫院了。
消毒水的味道一直縈繞在鼻腔,儀器滴滴作響。
她還未睜開眼睛,就聽到旁邊響起了秦晚晚刻意壓低的聲音。
“修遠,雖然月月一直說怕自己的病情會影響到孩子,所以抗拒懷孕這事,但是意外總是不能避免的。”
“更何況,那也是你的親骨肉,你不用總考慮我們,月月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秦晚晚一向會揣摩心思,以退為進的招數略試不爽。
沈修遠斬釘截鐵的道,“不行,這孩子決不能要。”
“我會騙月月孩子天生缺陷讓她打掉,森森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孩子,也會是沈氏的繼承人,我會掃平一切障礙,絕不會讓他難過。”
這話成功讓秦晚晚放下心來,沈修遠抱著她又安撫了幾句,一轉頭就對上了岑月的視線。
他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推開秦晚晚。
“月月,你,你醒了?什麼時候醒的,也不說一聲?”
岑月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剛剛才醒。”
“那你剛剛有沒有聽到醫生的話?”
沈修遠的語氣中帶著些許試探,這讓岑月譏諷的扯了扯唇角。
“哪有什麼說話聲,剛不就隻有你在這裏嗎?”
聽聞,沈修遠下意識鬆了一口氣,表情有些躊躇的開口。
“月月,你意外懷孕三個月了,醫生說結紮也有可能會有。”
“經過b超檢查後,得出胎兒可能發育的不太好,建議打掉,你同意嗎?”
說出口時,沈修遠心底充滿愧疚,不敢看岑月。
當初結紮壓根就是騙她的,每次他都會很小心,可沒想到出現了這樣的意外。
他心裏明白,雖然岑月一直不願懷孕,怕自己病情影響孩子,但每次去公園裏看到小孩子玩耍,都會駐足觀看。
眸中充滿的渴望,無法騙人。
但,他為了森森,隻好這麼做了。
本來以為岑月會舍不得孩子,他都已經準備好了偽造好的病例。
可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拿出來,就聽到躺在病床上的岑月輕聲應了句。
“好。”
沈修遠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岑月抬頭看他,平靜的又重複了一遍,“我說好,打掉這個孩子吧。”
生在這樣充滿欺騙的家庭裏,是一種不幸。
沈修遠害怕生出來的孩子會跟森森搶奪財產,但她也不想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是私生子,跟別人搶奪父親的愛。
她的孩子,天生就要得到全部的寵愛。
如果沒有,那寧可不要。
沈修遠看著異常果斷的岑月,心裏莫名有些發堵。
具體哪裏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來,隻能安慰自己想太多了。
可明明,見她如此乖巧懂事,他應該高興才對。
當天,岑月就做了流產手術。
看著眼前交織的白光,金屬器物在身下不停的操作。
那股暖流漸漸從身下流了出來時,她眼眶還是沒忍住的紅了,淚水順著眼角沒 入了發梢。
沈修遠跪在身側,眼眶通紅的攥住她的手,“不怕,月月,老公在這呢,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的。”
轉頭,氣憤的衝著操作的醫生吼道。
“你們下手就不能輕點,沒看到我老婆都哭了嗎?她最怕疼了。”
聲音帶著壓抑的痛苦,好似真的很愛岑月。
可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孩子的來去的真相,以後他們再也不會有了。
岑月不想看他這副虛偽且又惡心的麵容,任憑沈修遠發飆也無動於衷。
這唱戲沒有看客,沈修遠也不知該怎麼進行下去。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但卻也是難得的清淨。
自從秦晚晚跟森森住進別墅後,岑月就開始變得疑神疑鬼,斤斤計較,不可理喻。
現在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岑月,沈修遠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指尖顫抖著不敢碰她。
“月月,是老公不好,沒有...”
照顧好你,這四個字還未說出口,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
秦晚晚拎著餐盒,笑盈盈的走了進來。
“月月,你這可是受大罪了,我專門給你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菜,多補補身體才能好的更快。”
保溫盒打開,清蒸鱸魚,辣椒炒肉,還有一道酸辣土豆絲,
岑月隻看了一眼,就覺得異常反胃。
可偏偏沈修遠擦了擦眼淚,毫不猶豫的接過放在她麵前。
“辛苦你了,晚晚,月月之前那麼鬧,你這麼忙還抽空給月月做飯,真是有心了。”
說完,他衝著岑月使了個眼色。
岑月垂下眸子,權當自己沒有看到。
沈修遠的意思,她很清楚,順著秦晚晚遞來的台階,順勢為了上次的事情跟秦晚晚道歉。
可,憑什麼?
做齷齪,見不得事的人是他們,不是她岑月。
見岑月好久沒說話,秦晚晚倒是順坡上了。
“還好啦,誰讓月月是我最好的閨蜜呢?為她做菜腿上被碎片劃破幾道口子,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說話間,她不經意間將裙擺撩起來,白 皙肌膚上映襯著幾道血紅。
沈修遠的目光落在秦晚晚的腿上,眼神不由的暗了暗。
“月月,你乖乖吃飯,我先帶晚晚去擦點藥,畢竟人家也是為了你才受傷的。”
岑月看著他,沒說話。
數十年的相處,她無比清楚沈修遠現在的狀態。
在她流產躺在病床上,他對秦晚晚動了 情 欲,無比強烈。
但她沒有戳穿,十分平靜的應了聲,“好。”
接下來的幾天,也是如此。
秦晚晚每天過天送飯,不是這裏疼,就是那裏不舒服,找各種借口將沈修遠從病房叫走。
她送過來的飯油膩辛辣,做小月子的人壓根沒有辦法吃,沈修遠絲毫也沒有放在心上。
在醫院住了一周,岑月整整瘦了一大圈,就連護士看她的眼神中都帶著憐憫。
對此,她隻是淡淡一笑,一點也不覺得傷心。
時間久了,現在就算親眼看到沈修遠跟秦晚晚在一起,她內心也沒有任何波動。
本以為自己已經退讓到如此,會安全到離開那天,卻沒想到,還會成為別人的眼中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