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了和太子蕭煜在一起,我聽他的話,嫁給了他殘廢的九皇叔蕭寒聲衝喜。
太子許諾我:“月淺,等我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接你回宮。”
我信了。
我盡心盡力地照顧那個癱在輪椅上的男人,日日在他的藥裏添藥。
所有人都罵我心如蛇蠍。
他卻從不怪我。
後來太子登基,派人接我。
來的卻不是鳳駕,而是一杯毒酒。
“皇嬸,該上路了。”
那晚,我那個殘廢夫君,提著劍殺穿了半個皇宮,將我從死牢裏救了出來。
他擦去我嘴角的血,聲音低啞:“別怕,我帶你回家。”
......
新婚夜,我端著藥碗,走進蕭寒聲的寢殿。
他坐在輪椅上,背對我,身形清瘦,脊背卻挺得筆直。
燭火下,他的側臉輪廓分明,麵色如紙,毫無生氣。
“王爺,喝藥了。”
我將一包無色無味的藥粉倒進滾燙的藥汁裏。
那是太子蕭煜給我的“合歡散”。
蕭煜說,此藥能慢慢侵蝕蕭寒聲的意誌,讓他成為一個隻知情欲的廢人,再也構不成威脅。
蕭寒聲轉過輪椅,接過藥碗。
他黑沉的眸子望了過來,深不見底。
我心口一窒,下意識避開視線。
他沒有說話,仰頭將藥一飲而盡。
苦澀的藥味在空氣中彌漫。
我替他收拾好碗,準備退下。
“過來。”
他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我依言走到他麵前。
他抬手,冰涼的指尖拂過我的眉梢。
“眉畫歪了。”
他從妝台上拿起一支眉黛,另一隻手輕輕托住我的下巴。
微涼的筆尖落在皮膚上,細細描摹。
他的動作很慢,很認真,溫熱的呼吸近在咫尺。
我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無法跳動。
這是我第一次離一個男人這麼近,除了蕭煜。
一想到蕭煜,我便覺得一切都值得。
他說,等我完成了任務,他就會用八抬大轎,將我風風光光地接入東宮,做他唯一的太子妃。
眉畫好了。
他放下眉黛,端詳片刻,淡淡道:“以後,我為你畫眉。”
我愣住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從懷裏掏出蕭煜送我的香囊,裏麵裝著他的一縷頭發。
我將香囊放在鼻尖輕嗅,仿佛這樣就能離他更近一些。
第二天,我借口回娘家,偷偷去了蕭煜約定的地方。
東宮別院。
我剛到門口,就看到一個穿著豔麗的女子從裏麵走出來,親昵地挽著蕭煜的手臂。
是新晉的奉儀,林婉兒。
我僵在原地。
蕭煜看到我,眉頭一蹙,立刻推開了林婉兒。
“月淺,你怎麼來了?”
他的語氣裏是藏不住的不耐。
我看著他,又看看林婉兒身上那件金絲鸞鳥紋的華服。
那是西域進貢的上品,整個皇宮隻有三匹。
蕭煜曾許諾,要將其中一匹做成嫁衣贈我。
林婉兒嬌笑著倚在蕭煜懷裏,毫不避諱地打量我:“這位就是九王妃吧?早就聽聞姐姐貌美,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隻是......”她捂著鼻子,誇張地皺起眉:“姐姐身上這股藥味,也太重了些。”
我攥緊了袖口。
蕭煜的臉色有些難看,嗬斥道:“婉兒,不得無禮。”
林婉兒委屈地撇撇嘴:“殿下,我隻是實話實說嘛。整日對著一個藥罐子,還要守著個殘廢,姐姐的日子也太苦了。”
蕭煜沒有再反駁。
他拉著我走到一邊,低聲道:“月淺,你先回去。這裏人多眼雜,被發現就不好了。”
我看著他英俊的臉,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後心。
“那件衣服......”
他順著我的目光看去,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不過是件衣服,父皇賞的,我總不能駁了父皇的麵子。你放心,我心裏隻有你。”
他說著,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瓶。
“這是新的藥,藥效更強,你記得按時給他服下。”
我接過瓷瓶,那冰冷的觸感像是塊寒鐵,涼意順著指尖鑽進了骨頭縫裏。
我轉身離開,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林婉兒的嬌笑。
“殿下,您看她那樣子,真是可憐。不過是個太傅之女,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然後是蕭煜低沉的笑聲。
“一個蠢女人罷了,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倒是省心。”
“可我聽說,那九王爺年輕時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文武雙全,若不是廢了腿,太子之位哪輪得到殿下您呀。”
“閉嘴。”蕭煜的聲音冷了下來。
“一個廢人而已,能有什麼威脅?等他徹底垮了,我就讓她也一起去陪他。”
那聲音像淬了毒的冰錐,一字字紮進我耳朵裏,腦子裏嗡的一聲炸開,什麼都聽不見了。
所有的愛慕,所有的期許,在這一刻盡數崩塌,碎成齏粉。
我為了他背負罵名,為了他甘願做一枚棋子,在他眼裏,竟隻是一個蠢女人。
我踉蹌著跑出別院,渾身的血都涼透了,手腳僵硬得不聽使喚。
回到王府,天已經黑了。
蕭寒聲的寢殿還亮著燈。
我推門進去,他依舊坐在窗邊的輪椅上,手裏拿著一本書,安靜得融入了夜色。
見我回來,他放下書,目光落在我臉上。
“回來了。”
我點點頭,走到他麵前,跪坐在他腿邊,將頭埋在他的膝上。
巨大的委屈和悔恨如決堤的洪水,眼淚帶著被全世界拋棄的絕望,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浸濕了他素色的袍子。
我才是那個天大的笑話。
他沒有問我發生了什麼。
隻是伸出手,一下一下,輕輕地拍著我的背。
他的手掌很暖,帶著淡淡的藥香,那是我從未感受過的安寧,竟讓我慌亂得想要逃離。
那晚,我沒有回自己的房間,就在他腳邊的軟榻上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