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梔梔，你剛才說什麼？”

陸司晏轉過身，眼底閃過驚慌。

賀之梔轉過頭盯著陸司晏的眼睛，語氣平靜。

“我說，我不愛你了。”

陸司晏的臉色一沉，緊繃的下頜線顯示出他的不悅。

梔梔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懂事了，這樣賭氣的話都能隨意說出口。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許久，陸司晏才冷冷開口：

“當時的狀況我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不要鬧脾氣了，你自己也好好冷靜一下。”

關門聲響起，賀之梔笑著落下淚來。

直到現在陸司晏還覺得她隻是在賭氣......

良久，連續不斷的消息提示音突兀的響起。

賀之梔忍著疼痛拿起手機，引入眼簾的是魏芸發來的視頻。

視頻裏的陸司晏捧著一張B超單看了又看，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司晏，你看孩子的鼻子長得多像你，眼睛也像。】

【因為他是我們愛的結晶啊。】

賀之梔苦笑著關掉手機，眼眶再次酸澀起來。

她想起入獄第二年陸司晏來探視時說：

“梔梔，等你出來我一定會給你一場世紀婚禮，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愛你。”

“我們一定會兒孫滿堂，我會彌補給你一個幸福美滿的人生。”

可後來賀之梔肚子裏的孩子，卻也是陸司晏想方設法打掉的。

她摸著平坦的小腹，再度泣不成聲。

賀之梔在醫院住了一周，陸司晏每天都送來不同的禮物。

可每次都會因為‘公司急事’離開。

緊接著賀之梔就會收到魏芸發來的照片或是視頻。

她猛然發現，陸司晏愛人的方式從來都沒有變過。

他會細心的記好魏芸的喜惡，用餐時避開她不愛吃的食材。

也會在她逛街時認真欣賞幫忙挑選，又或是會在晴天撐一把向魏芸傾斜的遮陽傘......

而這一切都是從前賀之梔教給陸司晏的。

隻是現在被他用在了自己妻子身上。

苦澀塞滿了賀之梔。

她驚覺原來隻有自己固執的抱著那些回憶不肯鬆手，而現在也該放下了。

賀之梔閉了閉眼，刪除了魏芸的所有信息。

她提前出了院，回了家。

床底的木箱再次被她拖了出來。

陸司晏曾送的那些禮物最後躺進了拐角處的垃圾站。

賀之梔將箱底那厚厚一遝情書與相冊也悉數扔進了壁爐裏。

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她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大學四年，陸司晏時不時就寫一封情書給她。

不知不覺積攢了99封，每一封她都讀過上百遍。

賀之梔在獄中受盡折磨時，這些句子是獨屬於她的救贖。

而那一本本相冊，是他們青春的最好紀念。

如今都成了一灘灰燼。

賀之梔目不轉睛的盯著逐漸熄滅的火焰，心痛到無法呼吸。

她彷佛看見從前的自己連同愛人的能力也隨著火焰消失殆盡了。

陸司晏，我再也不會愛你了。

屋外突然響起尖銳的刹車聲，賀之梔知道是陸司晏回來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擦幹眼淚恢複那副冷靜的模樣。

“梔梔！你在家嗎？梔梔......”

陸司晏的聲音滿是焦急，賀之梔卻不想再回應。

“梔梔......你怎麼自己回來了？我去醫院沒有看見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

陸司晏一把拽過賀之梔，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力氣大得像是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賀之梔明明就在他懷裏，他卻依然心慌不已。

陸司晏總覺得自己快要抓不住她了。

賀之梔身上的傷口被猛地拉扯傳來撕裂的痛，隱隱透出些血跡。

“梔梔，以後要去那裏都要告訴我，別讓我擔心。”

“抱歉，我隻是想回家了，不想打擾你工作。”

“梔梔，我說過，你永遠都不會打擾到我。”

陸司晏眼裏盛滿了深情，賀之梔卻隻是輕描淡寫的點了點頭：

“我以後不會讓你擔心了。”

陸司晏喉間一哽，總覺得哪裏奇怪卻又說不上來。

忽然他的視線被一旁的壁爐吸引，裏麵還有些沒有燒透的紙張。

上麵的花紋陸司晏有些眼熟，一時又想不起究竟再哪裏見過。

心底那隱隱的不安又再次浮了上來。

“梔梔，你剛才在燒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