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爸不耐煩地吐出一口煙:“有屁快放。”
“我的耳朵和手......”
我的聲音開始發抖,
“到底是怎麼沒的?”
媽媽翻了個白眼:“還能怎麼沒的?天生就那樣!一回來就找不痛快!”
爸爸也瞪眼:“誰挑唆你了?就是天生的!滾一邊去,別礙眼!”
弟弟放下手機,嘲諷道:“是不是在婆家混不下去了,想回來訛錢啊?殘疾就是殘疾,還非要問個緣由,笑死人了,認命不就得了?”
我沒理睬弟弟,隻是死死盯著爸媽。
“我去了省城大醫院,做了基因檢測,醫生說我沒有任何問題,不是天生殘疾。”
“我還做了傷殘鑒定,法醫說了,是利刃砍的舊傷!隻要報案,一定能查出來!”
媽媽的臉唰地白了。
爸爸猛地站起來:“你放屁!什麼法醫鑒定!嚇唬誰呢!”
弟弟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大嗓門道:“你他媽瘋了吧!敢這麼跟爸媽說話?”
我是詐他們的,但他們明顯慌了。
我又拿出了醫院的檢查報告,混了幾張偽造的傷殘鑒定。
他們甚至沒細看就信了。
媽媽最先繃不住,哭著說:“要不是為了生個帶把的,誰願意造這孽啊?”
爸爸臉色變幻不停,最後理直氣壯:“是我剁的!怎麼了?又沒要你的命!”
弟弟驚呆了,顯然他並不知道這件事,一時沒說話。
聽到爸爸親口承認,我的眼淚瞬間落下。
“爸,我也是你的親生女兒啊!我剛生下來,那麼小,你怎麼下得去手?你不怕我疼嗎?”
爸爸像是被冒犯,變得更加暴怒。
“賠錢貨知道什麼叫疼?要不是算命的說弄死了會把胎靈嚇跑,你能活到現在?”
“就是!”
媽媽哭著幫腔,
“能活下來就是你的福氣!你得感恩!”
弟弟也反應了過來,立即接話:“趕緊跪下來謝謝爸沒把你剁了!”
看著我至親的三人談及我的性命還不如村裏的野狗。
心口那點灼熱的痛,也變得麻木了。
我渾渾噩噩走到了河邊,以前無數次覺得活不下去時,也想過一頭紮進去。
河水沒過我的腳踝,寒意讓我打了個哆嗦。
“安寧!”
一聲撕心裂肺的吼聲從身後炸響。
緊接著,一隻手猛地抓住了我空蕩蕩的袖管,將我狠狠向後一拽!
我猝不及防,向後跌去,落入李大山的懷裏。
“你幹什麼!”
李大山在發抖,臉色白得嚇人。
我被他吼懵了,呆呆地看著他。
“你不能丟下我!”
說完這話,李大山哭了。
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是有人在乎我這條命啊。
李大山抹了把臉,認真道:“我工友說,外地一個大工地急招人,工錢比家裏這邊高不少,就是離家遠。我們走吧,離他們遠遠的。”
我幾乎沒有猶豫,重重點頭:“好,我們走。”
我們沒有告訴任何人,簡單地收拾了行李,天沒亮就出發了。
大城市的活兒確實多,李大山什麼活兒都幹,攢了一筆小錢。
我用這點小錢在工地旁支了個攤子賣油條。
我缺少一隻手,幹活比常人吃力,剛開始生意冷淡。
但我做的油條實在,漸漸也有了回頭客。
這裏沒人對我指指點點,空氣都是自由的。
每天回到出租屋,清點我倆掙的錢,盤算著孩子出生後的花銷,生活有了盼頭。
一個拍攝女性紀錄片的小團隊,聽說工地附近有個賣油條的殘疾女人,便找到了我。
起初我很抗拒,但女導演很是真誠,說她想記錄的,是女性在逆境中掙紮求生的力量。
我最終答應了。
麵對鏡頭,我平靜地講述了自己的故事,說出了自己殘疾的原因。
以及那場持續二十年的感恩騙局。
紀錄片播出後,瞬間激起了千層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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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被這遠超想象的惡毒和愚昧震驚了。
風暴也迅速刮回了村裏。
雖然村裏人多多少少都重男輕女,但如對親生女兒下如此毒手的,還是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底線。
“哎呀我的天,原來安寧那手和耳朵不是天生的啊?是老陳自己剁的?”
“就為了生兒子?這心也太狠了!還不如不生呢!”
爸媽還不知道他們火了,隻覺得這幾天周圍的人都怪怪的。
一個在外打工剛回來的年輕人,直接把手機懟到爸爸臉上,看熱鬧不嫌事大。
“健民叔,可以啊!成名人了,全國人民都瞻仰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