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拍婚紗照那天,化妝師給我試了幾個口紅色號,我都不太滿意。
正當我想著專門去買一支時。
未婚夫沈西洲忽然從桌上挑出了一支口紅。
“這個顏色襯你。”
我打趣道:“我可不信你,連粉色和紅色都分不清的理工男。”
他沒說話,隻是熟練地旋開蓋子,俯身替我細致地抹上口紅。
“是不是還不錯,我可是特意學過的。”
我看著鏡中被勾勒得完美的唇形,抬眸看他。
“你跟誰學的?”
他動作一頓,隨即笑開:“還能是誰,網上學的,就那些美妝博主唄。”
1.
我在鏡子裏和他對視。
他的目光坦蕩,仿佛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推送到我主頁的,我就隨便點進去看了看。”
我喉嚨發緊,輕聲道:
“那你了解得還挺多的,這支口紅你都沒打開,就知道顏色襯我。”
沈西洲神情一頓,手指懸在半空。
隨後寵溺的看著我,笑道:
“還不是為了討你歡心,專門去學的。”
明明是很暖心的理由和解釋,我的心裏卻湧上濃重的不安。
沈西洲是個標準的理工科直男,從不懂得浪漫。
每年紀念日送我的花,也都是老土的掛滿彩燈的紅玫瑰。
更別說分清口紅色號了。
旁邊的化妝師看著我,豔羨道:
“這樣能為對象花心思的好男人不多了,讓男人認得口紅色號的難度,不亞於讓女人分清所有車型。”
周圍的人也起哄著調侃,我笑得勉強。
沈西洲攬住我的肩膀,親昵地道:
“我老婆這麼好,這些事不過是我應該做的。”
肩膀傳來冰涼的觸感,我扭頭便看到他手腕上戴的黑曜石手串。
我沒有說話,心卻漸漸沉了下去。
之前被我忽略的細節,此時鋪天蓋地湧入我的腦海中,串成了一條線。
不懂得口紅的沈西洲,現在能一眼分辨出色號。
而且嫌飾品累贅的他,帶上了手串。
可我之前要和他用情侶款手鏈,他卻死活都不願意。
甚至一向貓毛過敏的他破天荒地帶了一隻布偶貓回來。
每天戴著口罩邊打噴嚏邊給貓喂糧鏟屎。
婚紗被攥出皺巴巴的痕跡,我渾身發冷。
如此種種,讓我意識到。
沈西洲出軌了。
出軌了一個愛好星座水晶,偏愛小貓的女孩。
2.
選完片後,我們便驅車回了家。
趁他去洗澡的間隙,我打開了他扔在茶幾上的手機。
手機的密碼沒變,壁紙也還是我。
就連微信上,聊天界麵的置頂也還是隻有我一個,備注著[老婆]。
可我卻還是始終無法打消心中的疑慮。
我依次翻開他的短信,相冊,將他的所有社交軟件翻了個遍。
相冊裏麵除了關於我的照片,就是一些風景照,也都是分享給我看過的。
我翻遍了他的手機,包括遊戲賬號,最後甚至打開了藍牙連接記錄。
可卻仍就什麼都沒發現,我甚至有些懷疑。
是不是因為馬上結婚了,自己婚前焦慮參生的幻覺。
沈西洲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看到我翻他手機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查到什麼了嗎?”
他湊過來捏了一把我的臉,眼神寵溺:
“好了,查手機也查累了吧,趕緊去洗澡,洗完我來給你吹頭發。”
看著他,我不由得覺得自己想多了。
沈西洲這麼愛我,怎麼會出軌呢。
直到刷牙時,我發現他的牙膏換了味道,草莓味的。
而我草莓過敏。
我呼吸一滯,反應過來後。我強撐著在浴室尋找蛛絲馬跡。
最後在浴室的玻璃上發現了兩個手印。
而細小的角落,一個避孕套安安靜靜躺在那裏。
等我回過神來時,眼淚已經落了滿臉。
我怎麼也沒想到,沈西洲竟然會偷偷將女孩帶回了我們的新房。
甚至將她壓在浴室的玻璃上,抵死纏綿。
腦海中湧起的畫麵讓我再也控製不住,抱著馬桶幹嘔起來。
七年,看似堅不可摧的感情。
原來內裏,早就爛透了。
3.
看到我的反應,沈西洲在浴室外焦急的拍著門。
“怎麼了寶寶?身體不舒服嗎?”
“你把門打開。”
他語氣中的緊張和擔憂不似作偽。
眼看著沈西洲在外麵打算破門而入,我顫抖著起身打開淋浴。
“沒事。”
我捂著臉,在滿室的水聲衝淋中,泣不成聲。
從浴室出來後,沈西洲立馬將我抱在懷裏。
“眼睛怎麼紅了?剛叫你你也不答應。”
我抬眼看著眼前這張分外熟悉的麵容。
明明和記憶中的他並沒有任何區別,我卻覺得陌生。
我推開他,轉身走進臥室,從抽屜裏翻出我們之前的合照。
問他:“你還記得你之前說過什麼嗎?”
照片裏麵是我們穿著學士服的畢業照。
我在看鏡頭,他在看我。
他笑了笑,輕啄了我一口:
“怎麼會不記得,我說我會愛蘇亭晚愛到死,絕對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
“不對,我下輩子也要纏著你,才不要和你分開。”
聽著這話,我隻覺得苦澀。
我和沈西洲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在一起七年,早已滲透了彼此的生命。
你說永遠和我在一起,愛我到死,絕對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
可為什麼,你出軌了呢?
明明剛在一起時,你能為了給我買禮物,賣掉了六年的遊戲賬號。
在我被行騷擾時,連名都不要。
甚至求婚那天,隻是將戒指套在我無名指上,你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在親朋好友的鏡頭裏,你的眼裏餘光都是我,握著我的手一直不肯放開。
那時我的甚至在想,連跟我求婚都會掉眼淚的男人。
在婚禮上會不會哭得喘不過氣?
我們安排好了一切,邀請了所有人。
可就在我們馬上步入幸福的殿堂時,你怎麼偏離了軌道呢?
將別的女生帶回我們即將生活半輩子的家,做曾經對我做過的一切。
甚至為了她改變了多年的想法。
在一起這麼多年,他給我送過無數死亡色號。
我曾讓他去了解,他卻說大男人看不懂這些,不都一個色。
可他,卻為了別人破了例。
影樓裏那隻口紅是一隻已經停產的小眾品牌,他卻對它的顏色了如指掌。
給我塗口紅的時候再也不會像之前塗抹過界。
我無法接受他終於懂了我想要的一切,卻為了討另一個女人歡心。
七年的感情,卻比不過新歡的一句話。
這種感覺,讓我覺得痛不欲生。
也在這一刻。
我確定,我們也不會再有以後了。
4.
第二天,我跟沈西洲說和閨密聚會,獨自驅車去了市中心的商場。
昨夜趁他睡著時,我又看了他的手機。
很快就搜到了一個女孩的名字,叫陸悠然。
兩人聊天記錄幹幹淨淨,但她的背景是一隻布偶貓。
從她朋友圈裏,我發現她是一個口紅品牌的櫃姐,運營著一個美妝號,粉絲不多,隻有三千。
裏麵的內容都是她在教直男怎麼給女朋友挑口紅,教他們認識色號。
底下有一個網友頂著布偶貓的頭像,在底下回複——
“我已經全部學會了,陸老師可以來考我。”
很明顯,這是沈西洲的賬號。
他的id是亭亭,連賬號都是我的名字首字母和生日。
他們在評論區熟絡地互動,兩個人語氣親昵熟稔,旁若無人。
看著陸悠然那張臉,我忽然覺得眼熟。
之前商場有醉漢衝進他們專櫃騷擾她。
我看她自已一個人,怕有危險,便讓沈西洲衝過去把那個醉漢趕走。
為了後續警察的處理,兩人加了聯係方式。
當時沈西洲還不滿意:“不知道我寶寶在旁邊嗎?加我幹嘛?”
我卻沒當回事:“加我也沒用啊,也不是我救的人。”
想到這裏,我的心臟刺痛起來。
之前所有的不對勁串聯起來。
認識陸悠然後,他每天早上出門都會精心搭配領結。
胡子從三天一刮變成了一天一刮,我送他的男士香水。
他如今每天早上都要噴,明明之前快要放過期時也沒見他用過,我都隻當他是開竅了。
在一起這麼多年,沈西洲給足了我安全感。
手機所有可以關聯的軟件都會跟我關聯,連工作微信都會加上我。
出門報備,無論我什麼時候打視頻過去查崗他都隨便看。
以至於當我懷疑他時,我朋友都會第一個出來反駁。
“他這麼愛你,怎麼可能,你別多想了。”
可現在,這份信任,狠狠的給了我一個巴掌。
晚上的時候,沈西洲給我打了電話:
“寶寶,你今天多和閨密玩一會兒,我八點來接可以嗎?”
我問他:“你不是六點下班嗎?”
沈西洲的語氣為難:“今天公司臨時通知要加班,這不都是為了咱們更好的未來嗎?”
我笑了笑,還是沒有拆穿他拙劣的謊言。
未來?到底是跟我有未來?
還是有她的未來?
掛斷電話後,果然陸悠然很快就跟經理打好招呼,坐電梯下了樓。
我閉了閉眼,給沈西洲發了個消息。
“明天周六,我想買根口紅,你陪我去逛逛。”
那邊很久才用表情包,回複了一個收到。
滾燙的眼淚落在手背上。
他如果明白告訴我不愛了,我還敬他幾分坦蕩。
可他偏偏要騙我。
可我卻不想,再陪他演下去了。
5.
第二天出門之前,他再三問我喜歡什麼牌子。
我平靜地看向他:
“在一起這麼多年,你連我喜歡什麼牌子都不知道嗎?”
沈西洲摸了摸鼻子,熟練跟我道歉,說寶寶下次不會了。
出行之前,我拿他的手機導航。
注意到導航要去的商場,他臉色微變:
“怎麼去這裏?”
我扭頭看他:“這個商場比較大,方便我挑。”
下車之後,他徑直拉著我前往一樓。
“我前幾天刷到C家新出的口紅,就給你買這個吧。”
“我寶寶天生麗質,塗什麼都好看。”
“其他的不用看了,買完我們正好去五樓吃個飯,然後再去遊樂場怎麼樣?”
我掙脫他的手:
“可我想去三樓,之前在影樓看的那個口紅還不錯,我去看看他家其他色號。”
沈西洲喉結滾動了一下:
“那種小牌子,怎麼配得上我寶寶的美貌,要買就買最貴的。”
我盯著他:“可我就想用那個牌子。”
“你這麼不想讓我去?是心裏有鬼嗎?”
沈西洲立馬否認:“沒有的事。”
強不過我,他隻能和我一起坐電梯上樓。
看著他臉上忍不住的慌亂,我其實想告訴他。
口紅品牌那麼多,為什麼我非要來這家?
除非...
可他沒有發現,一路上焦急的發著什麼。
到達陸悠然所在的門店時,我輕笑道:
“你還記得你之前,在這裏見義勇為救過的女孩嗎?不知道她還在不在這裏上班。”
話音剛落,陸悠然從門口出來接待。
沈西洲和她對視的那一刹那,神色瞬間慘白。
6.
陸悠然的眼神落在我和沈西洲牽著的手上,眼圈泛紅。
沈西洲胳膊緊繃,一句話都沒說。
我和陸悠然打著招呼,指了指沈西洲:
“陸小姐,還記得他嗎?之前的護花使者。”
陸悠然緊抿著唇,半晌才露出一個笑來:“記得,一直忘了去感謝你們。”
“你們來買口紅嗎?”
我溫聲道:“是啊,我們馬上要結婚了。”
“我記得陸小姐,聽說你是個美妝博主,審美很好,能麻煩你幫我挑一隻嗎?”
陸悠然眼圈更紅了,我關心地遞上紙巾:
“陸小姐眼睛怎麼紅了,是不是睫毛掉眼睛裏了?”
陸悠然一愣,接過紙巾,扯了扯嘴角,沒做聲。
沈西洲忽然攥住我的手:
“我來給你挑吧,她哪知道你喜歡什麼。”
我裝作生氣的瞪他一眼:“你一個大直男哪有陸小姐挑的好,況且我跟陸小姐都是女生,她怎麼會不知道我喜歡什麼。”
陸悠然看了他一眼,垂眸沙啞著嗓子道:“跟我來吧。”
沉默地挑完口紅結賬後,我將二維碼遞給陸悠然。
“你挑的口紅我很喜歡,不如我們加個微信,下次我還來找你。”
“行了。”
沈西洲打斷我。
“先去吃飯吧。”
沈西洲先我一步走出門店。
看著他的背影,心已經凝結成了冰。
7.
吃飯到一半的時候,沈西洲忽然摸了摸荷包。
“亭亭,我的錢包好像掉了,我下去找找。”
我攔住他:“我們下去一起找吧。”
他愣了愣,隨後立馬拒絕,他將肉夾到我碗裏。
“你胃不好,先吃飯,我自己去找就行。”
走到門口時,他忽然折返回來。
認真地向我表白:
“亭亭,我愛你。”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心中了然。
這不過是要偷吃後的愧疚。
自那天以後,我發現陸悠然的美妝號沒再更新。
沈西洲之前的評論也全部刪除了。
他對我愈發的好,幾乎到了縱容的地步。
如此這般,我大概知道沈西洲到底做了什麼選擇。
果然,之後沈西洲對我們的婚禮更加上心。
每件事都親力親為,布景,跟拍。
就連婚服上的胸花,他都要追求完美。
我笑著問他:“一個胸花而已,你幹嘛這麼在意。”
他寵溺的揉揉我的頭:“這可是你跟我的婚禮,我不能讓你留下一絲一毫的遺憾。”
婚禮前夜,他的兄弟偷拍了他寫情書的照片發給我。
告訴我說他激動地一夜沒睡著。
接親的時候,他緊緊將我抱在懷裏。
“亭亭,我終於可以娶到你了。”
“是啊,終於到這一天了。”
我笑著回道。
也許是太過興奮,他並沒有發現我語氣的不對。
在眾人的祝福聲中,他背著我推開了無數人設下的關卡,一步步走向婚姻的殿堂。
音響裏放著沈西洲為我寫的情歌,背後的大熒幕放著我們這些年來拍的照片。
往返兩地的車票......
他穿著向我表白那天穿的衣服,在現場為我念完了情書。
爸爸將我的手交給他時,他泣不成聲。
“您放心,我一定會拿命去愛亭亭。”
誓言環節,主持人問道:
“新郎,你是否願意這個女子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
“無論貧窮還是富有...都愛她...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沈西洲對著話筒深情地看著我道:
“我願意!”
全場掌聲雷動。
所有人都激動的大聲喊著,我願意。
可我隻是,看著眼前沈西洲含著淚光的麵容。
輕聲道:
“我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