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煜白,溫景行從小到大的死對頭。
他曾無數次給江念秋拋出橄欖枝,揚言無論江念秋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找他。
這一次亦然。
周煜白磁性成熟的聲音中染上幾分笑意:“如你所願。”
通話結束,江念秋拖著疲憊至極的身軀回到房間,開始著手自己的計劃,一點一滴找齊翻盤的蛛絲馬跡。
這時,管家敲了敲門,問:“太太,三天後是溫先生的生日宴,要怎麼安排?”
思緒被打斷,江念秋在怔愣中脫口而出:“食物不能安排性冷生寒的,溫景行有胃病吃不得。也不能安排辛辣上火的,溫景行的口味清淡......”
至此,戛然而止。
後知後覺自己對溫景行的喜好和禁忌有多麼了然於心,江念秋低低輕嘲了一聲,更是無比諷刺。
這五年來,照顧溫景行這一行為早就刻進了骨子裏,成為最基本的條件反射。
與其說是妻子,不如說是貼身仆人,卑微得喪失自我,付出了血海的代價。
“好笑,真把自己當女主人了?”
一道驕縱明媚的聲音張揚刺進來。
雲初瑤踩著高跟鞋高傲走到江念秋麵前,睥睨著她:“我才是景行未來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算什麼惡心東西?”
沒有等江念秋開口,房內的玻璃展示櫃吸引了雲初瑤的注意,她像是看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這是我不要的狗鏈,怎麼在你這兒?”
江念秋不由自主看向精致的玻璃櫃,喉嚨一陣發緊。
結婚五年,這是溫景行送給她的唯一一件禮物,她一直以為是手鏈。
收到的那一瞬間過於欣喜,因此也就忽略了那不適宜的長度和形狀,隻當作是溫景行親手定製的心意。
她甚至不舍得戴在手上,隻放進玻璃櫃中保護起來,每天小心翼翼擦拭,遠遠看著便心滿意足。
血色抽離變得煞白,江念秋隻聽到雲初瑤嘲諷:“五年來,景行經常追到我國外的住所,不下百次,每次都會送給我價值連城的禮物,要挽回我。”
“我養了一條狗,他就愛屋及烏,親手設計了一條狗鏈,在我樓下等了一整夜,也淋了一夜的雨。”
“哪能想到,我不要的東西竟然被你撿了便宜......看樣子,你還沾沾自喜供了起來?哈哈,江念秋你怎麼活得連狗都不如?”
江念秋眼前一陣發黑,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潮水般的荒謬感鋪天蓋地襲來。
原來,當初溫景行一次又一次借口出差,心裏裝的都是雲初瑤。而她卻以為他公事繁忙,一遍又一遍在聊天框裏叮囑他早些休息,永遠得不到回複。
原來,那一次出差後溫景行突發高燒住了院,是因為苦等雲初瑤一夜。而她卻心急如焚,後來徒步攀登上萬層台階的寺廟,氣喘籲籲臉色慘白為溫景行祈求平安。
原來,自己視為瑰寶的禮物是雲初瑤不願多看一眼的垃圾,自己當初喜顏悅色的表情,落在溫景行眼中,應當可笑至極吧。
“真該讓你死去的媽看看你這孬種樣子!”
雲初瑤趾高氣昂的聲線把江念秋拉回現實。
千瘡百孔的心早就疼得麻木,仇恨壓得江念秋攥緊拳頭,冷聲:“雲初瑤,你沒有資格提我的媽媽,你必定會自食惡果。”
迎上江念秋陰沉沉的視線,雲初瑤沒由來的打了個冷戰。
而後又覺得江念秋隻是虛張聲勢,一個隻能任由自己欺負的賤人罷了,又能有多大的能耐?
她不屑勾唇,轉頭撲進了剛剛趕來的溫景行懷裏,假裝嗚咽:“景行,江念秋欺負我,她扇我巴掌,好疼。”
明明雲初瑤的臉頰沒有半分痕跡,可溫景行心疼地吻了吻她,聲音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那我幫你扇回去。”
說罷,他特意挑了一個拳擊手出身的保鏢,聲音如同生冰般冷而硬:“不用收著力氣。”
江念秋連一聲爭辯都沒有時間說出口,力道極重的拳頭就砸上她的左臉。
她當即飛了出去,在尖銳的耳鳴聲中咳出一口血,五臟六腑都仿佛錯了位。
接下來是疾風驟雨的第二拳、第三拳......
第十拳砸下,江念秋臉上神經喪失了知覺,在血與汗的交織中陷入恍惚,仿佛回到了曾經。
那時她不小心崴了腳,溫景行發現後當即將她打橫抱起送到醫院,聲勢極大喊來全部醫生為她看診,冰冷的臉上是罕見的緊張。
可現在,男人充當了施暴者的身份,在她身上落下了比當初疼上成千上萬倍的傷疤。
第二十拳落下,江念秋胸口像破舊的鼓風機一樣微弱起伏,已經連呼喊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驟然想起她和溫景行曾奔赴日照金山,在大自然的震撼中相互依偎取暖。
她愚蠢地以為淋雪共白頭,殊不知,日照金山是溫景行與雲初瑤彼此間的約定,她隻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過路人。
第三十拳,江念秋意識已經沉進了黑暗的深淵。
她隱約聽到雲初瑤問溫景行,什麼時候要離婚。可也許是陷入了短暫的昏厥,似乎沒有聽見正麵答複。
第四十九拳,溫景行抱著聲稱站累了的雲初瑤離去,不見身影。
拳擊手保鏢累得滿身是汗,朝她吐了口口水,像破麻袋一樣把她丟在角落。
死寂良久,手機震了震。
是一段手術室內的監控視頻,裏頭,雲初瑤的惡行畢現無疑。
江念秋的指尖艱難動彈,眼眶霍地湧起一股熱意。
忍著渾身顫抖的疼痛,她啞著聲音發送語音:“周煜白,我找到證據了。”
“三天後,溫景行的生日宴上,我會把這些公之於眾。”
屆時,這將會是溫景行和雲初瑤最難忘的生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