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妹妹報道完回家,等電梯時她忽然開口。
“其實你挺臟的。”
我以為是外麵下大雨褲腳沾上泥漿,便彎腰整理。
頭頂卻響起她刻薄的語氣:“雖然入殮師賺得不少,你也會給我生活費,但你真的不如其他同學的姐姐。”
媽媽佯裝看樓層,躲閃開我的視線。
我這才想起,妹妹被同學問“這就是你做那個的姐姐啊”,當時媽媽拽著我匆匆往前,妹妹黑著臉和我隔得老遠。
可明明是我靠手藝供她念書、養家糊口,怎麼我還成了他們的汙點?
......
“這不就是一份普通的工作嗎,再說大家各憑本事吃飯,誰還比誰高貴呢?”
我重重地歎了口氣,對上蔡弋彤的雙眼。
她依舊滿臉不耐煩。
“普通?你也不看看你每天在單位打交道的是什麼!”
“是死人誒,屍體誒!這不晦氣嗎!”
“自己渾身臭味兒就算了,我們還得跟著你被戳脊梁骨!”
......
蔡弋彤連珠炮似的抱怨著。
我看向媽媽,指望她好歹為我說句公道話。
她卻握著妹妹的手,點了點頭。
“秋華,你這工作確實不體麵,我們不嫌你,因為我們是一家人。”
“但你到底沒讀過幾年書,不知道學校裏的人情世故,彤彤是受了大委屈啊。”
看著她倆異樣的眼光,我愣在原地。
高三那年,爸爸破產又欠下高利貸,賣房賣車四處籌錢,勉強度過難關。
但家裏一時入不敷出,還有幾十萬的外債,要供兩個孩子無異於難上加難。
是我念著養育之恩,主動提出輟學,去做遺體整容賺錢還債、養家,恨不得每天連軸轉多賺三五萬,好讓我們從貧窮裏解放。
可到頭來,這還成了我的不是。
我強忍住內心的火氣,反問道:“我為什麼去做這個,你不清楚嗎?這麼多年你們沒有受益嗎?事到如今怎麼倒打一耙,說我晦氣,說我讓妹妹受了委屈呢?”
麵對我的質問,我媽被堵得啞口無言。
許是覺得媽媽受了欺負,蔡弋彤撩了撩衣袖,指著我的鼻子嚎:
“蔡秋華!看媽脾氣好就衝她撒火是吧!”
“你還好意思提這些年,這些年難道不是爸媽辛苦養你長大的嗎!”
“你讓我受委屈就算了,現在還敢騎到媽頭上拉屎,你簡直寒了她的心!”
媽媽拽了拽她的衣袖:“彤彤,怎麼和你姐說話呢,你大學的生活費不都是她給的麼。”
蔡弋彤一聽,表情猙獰到了極點。
“她每個月就給我一千二,你知道我室友她哥給多少嗎,整整兩千!”
“這些年,她吃家裏的用家裏的,這筆錢不比一千二多多了嗎!”
“話又說回來,是她讓我在同學跟前丟臉,我說她幾句又怎麼了嘛?”
蔡弋彤瞥了我一眼,沒好氣道:“你現在掙了兩個臭錢要翻天了唄,家裏的人你想懟就懟!”
“你今天要是不給我和媽道歉,從此以後就別進蔡家的門!”
上班已經很累了,我懶得再把精力耗在這個瘋子上,便低頭擺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