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林晚整個人就徹底消失了。
吧台上的手機還亮著,屏幕映出空蕩蕩的吧台。
張琪坐在地上,大腦一片空白。
她盯著林晚消失的地方,伸手摸了又摸,隻有冰涼的台麵。
剛才還活生生的人,一下就沒了?
過了足足五分鐘,她才哆嗦著爬起來,抓起林晚的手機。
屏幕上顯示著時間:晚上七點三十五分。
她顫抖著手,按下了撥號鍵。
電話接通的瞬間,張琪的眼淚“唰”地掉了下來。
“林晚?你...... 你還在嗎?”
“在呢。”林晚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帶著風聲,“你別怕,我沒事。”
“沒事個屁!”張琪對著手機吼,“你在哪兒呢?我怎麼看不見你?你是不是被外星人綁架了?”
“我就在店裏啊。”林晚的聲音有點無奈,“你不信的話,我給你發視頻。”
電話很快切換成視頻通話。
屏幕裏出現的不是熟悉的奶茶店吧台,而是黑漆漆的夜空,遠處有幾棵枯樹的影子,風“嗚嗚”地刮著,聽得人頭皮發麻。
林晚的臉出現在屏幕一角,頭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
“你看,我沒騙你吧?”
張琪舉著手機,鏡頭掃過空蕩蕩的吧台,又對準屏幕裏的荒野,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視頻裏的風聲和店裏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她甚至能看到林晚身後的店門。
“真...... 真有這種事?”她把手機湊近,想看看是不是特效,“你沒給我看科幻片吧?”
“你覺得我有閑錢做特效嗎?”
林晚走進屋,對著鏡頭翻了個白眼。
張琪盯著屏幕裏扭曲的枯樹枝,想起林晚說的“安唐王朝”,想起那些鏽跡斑斑的銅錢和黑乎乎的麥粒。
她撿起地上的盒子,捏起那枚銅錢,手心裏全是汗。
“那...... 那你咋辦啊?”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這要是回不來了咋整?”
“應該能回來。”林晚的聲音有點不確定,“天亮就好了,跟上班打卡似的。”
視頻裏傳來敲門聲,林晚回頭看了一眼。
“有人來了,先不說了啊。”
“哎等......”張琪的話還沒說完,視頻就被掛斷了。
她舉著手機愣了半天,立馬衝到門口,拉開卷簾門往外看。
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哪有什麼荒野?
奶茶店好好地立在原地,暖黃色的燈光透過玻璃照出來,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可吧台後麵空蕩蕩的位置,和手機裏那片漆黑的荒野,都在告訴她。
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張琪癱坐在椅子上,抓起桌上的烤麵筋,咬了一口,沒滋沒味的。
她現在信了,信得不能再信了。
接下來的幾天,張琪每天都準時到店裏報道,雷打不動。
白天她就正常上班,晚上就搬個小馬紮坐在吧台對麵,瞪大眼睛看林晚“隱身”。
一開始還嚇得發抖,後來居然看樂了。
“你這消失的速度比前兩天快了,跟信號不好似的。”
林晚懶得理她。
每個夜晚,荒野裏的敲門聲都準時響起。
最先來的還是那兩個半大的孩子,背著空蕩蕩的瓦罐,眼睛亮得像星星。
林晚每天給他們裝兩罐水,再塞幾包壓縮餅幹。
孩子們不再下跪,隻是每次離開前,都會往吧台上放幾顆撿來的野果。
青得發澀,咬一口能酸掉牙。
“這玩意兒能吃嗎?”張琪在視頻裏看著,皺著眉頭,“別中毒了。”
“總比麥粒強。”林晚把野果放進飯盒,“他們說,這是附近唯一能找到的吃的。”
第三天晚上,那個背著藥箱的郎中又來了。
這次他沒要水,而是紅著眼圈問林晚:“姑娘,有...... 有能退燒的藥嗎?村裏的孩子燒得直哆嗦,再這麼下去......”
林晚想起自己抽屜裏還有兩盒布洛芬,是之前準備的。
她找出來遞給郎中:“這個,按說明吃,能退燒。”
郎中捧著藥盒,手指都在抖,從藥箱裏掏出個小布包,打開一看,裏麵是幾塊曬幹的肉幹,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麼肉。
“這是...... 我攢了半個月的口糧。”他把布包往吧台上推,“您務必收下。”
林晚看著那幾塊肉幹,想起曆史書上鬧災時“易子而食”的記載,胃裏一陣翻騰。
她把布包推回去:“藥你拿著,這個我不要。”
郎中還想說什麼,遠處傳來女人的哭喊聲。
他臉色一變,對著林晚拱了拱手,轉身就跑。
郎中跑出去沒兩步,林晚也跟著追了出去。
剛才那女人的哭聲太絕望了,聽得人心裏發緊。
夜風卷著沙礫打在臉上,有點疼。
“等等我!”她喊了一聲。
可剛跑出沒幾步,猛地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
不是硬邦邦的那種,更像撞進了一團粘稠的空氣裏,往前走一步都費勁,像陷在泥裏。
林晚使勁往前掙,胳膊腿都在動,可身體就跟釘在原地似的,紋絲不動。
她低頭看了看腳底下,還是奶茶店門口的水泥地,再往前一步,就是古代的幹裂土地。
那道看不見的界限,就在這三米寬的地方。
林晚心裏罵了句臟話,又試了幾次,最多隻能把腳尖探到對麵的土地上,再往前,胸口就悶得發慌,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原來她是不能在兩個時空隨便逛的,這奶茶店就是她的枷鎖,三米之內是她的地盤,之外是她碰不到的人間地獄。
店裏的燈還亮著,暖黃色的光在黑夜裏劃出個小小的圈,把她和外麵的苦難隔開。
林晚看著遠處隱約的火光和晃動的人影,第一次覺得“無能為力”這四個字,這麼紮心。
她轉身回了店,剛把門關上,敲門聲就響了。
是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孩子在懷裏燒得滾燙,小臉通紅,嘴唇幹裂得出血。
女人撲通就跪下了,磕頭跟搗蒜似的。
“仙女姐姐,求您救救我的娃吧!他快不行了!”
林晚趕緊把她扶起來,這才發現女人的衣服上全是補丁,胳膊細得像麻稈,眼睛裏全是紅血絲。
“快,把孩子給我看看。”
林晚把孩子抱到吧台上,小家夥燒得迷迷糊糊,嘴裏哼唧著要水喝。
她翻出抽屜裏最後一盒退燒藥,又兌了杯溫水,撬開孩子的嘴一點點喂進去。
女人在旁邊看著,手緊緊攥著衣角,指節都白了。
“會好的。”林晚拍了拍她的手,“藥管用,過會兒就能退燒。”
女人“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地上。
“謝謝您...... 謝謝您啊仙女姐姐...... 我們村已經沒了三個娃了...... 再這麼旱下去,我們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