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媽要求我24小時和她保持通話。
無論我上課、吃飯,還是去洗手間都必須戴著藍牙耳機,讓她能隨時聽到我周圍的一切。
“剛剛給你講課的男老師聲音挺年輕,你可不許動什麼歪心思。”
“和你說話的那個女生,讓她離你遠點,聽聲音就是個掐尖要強、會帶壞你的主兒。”
她堅信。
如果我的世界裏隻有她的聲音,我就能永遠純潔無瑕,不被外界汙染。
直到那天,我的耳朵因為長期佩戴耳機而發炎流膿,被同學送去校醫室。
在耳機那頭聽完全程的媽媽,命令我打開免提,對著所有人咆哮。
而我,在所有人的震驚和厭惡中,第一次對我媽狂吼:
“媽!你知不知道你是個瘋子!”
......
“下一位同學,請上台做個自我介紹。”
王老師語氣溫和,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深吸一口氣,攥緊了冰涼的手心,緩步走上講台。
全班近百雙眼睛齊刷刷地聚焦過來。
“大家好,我叫......周念念。”
我小心翼翼地開口,等待著耳機裏的指令。
“念念,別怕,抬頭挺胸。”我媽的聲音響了起來,“記住我教你的話,一個字都不能錯。”
我僵硬地點點頭,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抖。
“我媽媽說,大學裏魚龍混雜,希望大家都是正經人,不要影響我學習。”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教室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耳機裏,我媽的聲音還在繼續:“很好,念念,繼續。”
“讓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我的心沉了下去,攥著衣角,指節泛白。
“我來大學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拿到國家獎學金,然後爭取保研。”
“所以我不會參加任何學生會、社團活動,也不會參與宿舍的聚餐、臥談會或者任何形式的集體娛樂。”
“嗡——”
台下終於不再是死寂,而是像捅了馬蜂窩一樣,瞬間炸開了鍋。
“我靠,這人有病吧?”
“國家獎學金?她以為她是誰啊?”
“不參加集體活動?那住宿舍幹嘛?住圖書館去啊!”
議論聲瞬間將我吞沒。
我看到前排一個女孩,毫不掩飾地對我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王老師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了,似乎想說些什麼。
但耳機裏,我媽的指令再次響起:“別理他們,把最後一段說完!”
我喉嚨有些緊,但還是硬著頭皮開口:
“最後,我媽媽為了方便監督我的學習,將會24小時和我通話,監聽大家對我說過什麼。”
“主要是為了防止一些不懷好意、虛度光陰的人帶壞我。”
“瘋了!這絕對是瘋了!”一個男生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指著我大喊:“老師!我抗議!憑什麼讓我們被她媽監控?”
“對!抗議!”
“讓她滾出去!”
整個教室徹底失控了。
王老師拚命地在講台上喊著“安靜!”,但收效甚微。
我站在講台上,臉上火辣辣的。
我媽在耳機裏心滿意足的輕笑了一聲。
“做得好,念念。你看,媽媽說過,垃圾就應該主動遠離。”
“現在,你現在可以下去了。記住,你的世界裏,隻需要學習和媽媽就夠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一步一步走下講台。
周圍的同學像躲避瘟疫一樣,凡我所到之處,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班會結束後,我幾乎是逃回宿舍的。
推開門,新室友們看見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警惕地盯著我。
耳機裏傳來我媽冰冷的命令:“去問清楚她們的底細,高考多少分,父母幹什麼的,有沒有談戀愛。”
我的心瞬間涼透。
在她的逼迫下,我僵硬地開了口。
我的查戶口式提問,理所當然地引發了眾怒。
羞辱和嘲諷劈頭蓋臉地砸來,讓我無地自容。
我下意識地想要道歉,我媽的尖叫聲在耳機裏炸響:
“誰讓你道歉的!你這個沒骨氣的廢物!你跟這些垃圾道什麼歉?!”
她的聲音尖銳到刺穿我的耳膜,我捂著發痛的耳朵,臉色慘白。
“死丫頭!敢不聽我的話!”我媽吼了一聲,“好,很好!”
“我要懲罰你,這周的生活費,取消!”
“你給我好好餓著肚子反省一下,什麼時候想明白,誰才是你唯一的依靠,再來求我!”
說完,耳機裏終於陷入了死寂。
我站在宿舍中央,口袋裏隻有今天早上出門時塞的二十塊零錢。
並且開學第一天,我就徹底得罪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