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親節那天,我在公婆家忙活一天做了一桌子菜。
晚上的時候,丈夫顧南風帶一對母子回家。
竟然是雇我做保姆的那個單親媽媽。
然男人風輕雲淡地告訴我:
“小寶,其實是我的兒子,他快要上學了,不能沒有戶口,你懂事一點!”
“孩子一直是你在照顧,以後你就繼續吧,美玲又懷孕了,孕吐厲害沒有精力。”
我沒有說話,放下圍裙,平靜地走出家門。
婆婆想要拉住我,卻被男人阻止。
“隨她去吧,A城她又沒有家人,沒幾天就會回來!”
公公也跟著附和:“我兒子這麼優秀,誰會舍得離開,要不是感業寺的大師從一堆女孩照片抽簽選中,說她天生富貴命,怎麼能進顧家門!”
他們不知道的事,我已經恢複了記憶,我的未婚夫也等在門外。
1、
我剛踏出門口的時候,顧南風突然開口叫住我。
“陸檬,你把那個學區房的鑰匙留下,明天我帶著薇薇和小寶去落戶。”
這間房子,裏麵全是我死去女兒的回憶,那孩子死的時候才四歲。
我的鼻子一酸,強忍住流下的淚。
顧南風繼續冷冷地說:“我會把甜甜的東西打包好給你送去。”
他的話,我聽不出一絲感情,好像我十年的婚姻就像這間房子一樣,馬上就要換了主人。
我實在懶得再執著。
當初顧南風投資失敗,他說不想連累我,跟我假離婚,說可以保留點財產。
我不想他太辛苦,他給我介紹了一份保姆的工作,每個月六千塊。
誰知道,我照顧的這對母子,竟然就是他養在外麵的女人。
我吵過鬧過,顧南風說我嚇壞了他的孩子,把我丟進了深山讓我好好反省。
從口袋裏取出鑰匙,交給了於美玲。
然後蹲下身,看著小寶:“要好好讀書,做個有用的人!”
顧南風愣住,緩和了態度。
“陸檬,你放心,等孩子上學了,咱們就複婚,你放心等美玲生下二胎,我就把小寶過繼給你!”
於美玲遞給我一杯果汁,我們對視一眼,然後一飲而盡。
突然間,她開始呼吸困難,應該是過敏了,顧南風直接把她橫抱起來。
“爸媽,趕快打120。”
結婚這麼多年,我好像很久沒看見顧南風這麼著急的樣子了。
好像下一秒,於美玲就要離他而去了一樣。
還記得我剛給於美玲當保姆,她說想吃炸魚,我正在廚房忙活,她卻帶著孩子在家中打水仗。
水艱難進油鍋,我被熱油燙傷,整個胳膊都是水泡。
回到家,顧南風卻一臉的無所謂。
“我又不是燙傷膏,你趕快把藥塗上,別耽誤明天的工作,咱們家一屁股債,你也得多幫著補貼點!”
我深吸一口氣,想著趕緊離開這個窒息的地方。
手腕卻被拉住,緊接著一個巴掌打在臉上。
“陸檬,我就知道你怎麼可能這麼好心,你明知道美玲橙汁過敏,為什麼還要準備!”
臉頰突然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整個人被扇的偏過腦袋,口腔裏瞬間泛起鐵鏽味。
我的半邊臉,像著了火一般滾燙發麻。
不等顧南風說下一句話,我已經麻木地跪在於美玲的麵前,嘴裏念著那句:“對不起。”
對不起是帶著血的,明明我是那個被辜負的人,卻要卑微地認錯。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已經丟掉了自己的靈魂。
我一下又一下地磕著頭,直到額頭滲出血跡。
“可以了嗎?”
額頭上的血和嘴角的血彙集到一起,是那樣的刺眼。
顧南風怔住,從桌子上拿了紙巾丟過來。
“這麼多年,你裝柔弱的樣子是一點都沒有變,趕緊把臉擦幹淨,別嚇壞小寶。”
這時候,救護人員已經趕到了,不過於美玲好像已經沒有事了。
“美玲,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和孩子的,你可是答應我給我湊成一對好字的。”
我踏出門的時候,轉過頭看著顧南風。
“顧南風,我不想跟你複婚了!”
2、
我站在路口打車,婆婆卻追了出來。
“檬檬,這件事確實是南風不對,我和你爸已經罵過他了,你也別太往心裏去。”
“自從甜甜沒了之後,你們一直也沒有孩子,你知道南風喜歡孩子,你們畢竟是原配夫妻,哪有什麼過不去的,咱們女人,有些事就應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心裏是有你的,你放心在媽心裏,你就是我們顧家唯一的兒媳婦。”
“我們家和美玲家是世交,那孩子也不容易,這麼多年不爭不搶,這次就是想讓孩子上學。”
我咬著上唇,歎了一口氣:“媽,不用了。”
在這個故事裏,所有人都知道於美玲和孩子的存在,隻有我像個小醜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公公也走出來,他皺著眉頭。
“一個孤女,嫁進門已經是天大的榮耀了。”
“也不怕告訴你,你不過就是師感業寺的大師從一大堆女孩照片中抽簽選中的。
要不是說你天生富貴命,能夠旺我們顧家,你以為南風會娶你?”
“美玲和南風青梅竹馬,還有了兒子,你看看你,連個孩子留不住,還賴在家裏有什麼用。”
我死死攥著手裏的包,指尖已經泛白。
十年婚姻,竟然源自一場荒唐的抽簽。
當初我出車禍失憶,是顧南風把我救回家,他對我真的很好,一年後我們選擇結為夫妻。
可現在......
“爸,媽,既然你們這麼喜歡於美玲,那就讓她做你們兒媳婦吧。”
“我是孤兒,又沒什麼文化,根本配不上你兒子......現在我選擇退出了。”
沒等他們回應,我坐上出租車轉身離開。
顧家有點錢,自視是名門望族,我孤兒的身份一直被他們詬病。
每次跟七大姑八大姨見麵,我總會成為他們數落的對象。
“檬檬啊,你嫁進我們顧家真是祖墳冒青煙了,這女人啊要是沒什麼用,就隻能在廚房忙活。”
“所以,你們得好好學習,你們小嬸嬸就是前車之鑒。”
顧南風就在我的身邊擺弄著手機。
我尷尬地站在那賠著笑,他抬眼看我一眼。
“怎麼還不去做飯,我都餓了,晚上我還有事,沒空陪你胡鬧!”
從開始到現在,我的身份就隻有一個,顧家的兒媳婦,現在我知道了。
我和他之間,沒有愛,他隻把我當成吉祥物,一個可以讓顧家興旺的吉祥物。
可我明明從顧南風的眼神之中也看到了愛......
出租車上,我整個人心臟狂跳,原本壓製的情緒,瞬間崩潰,眼淚不自覺地滑落。
可是這麼多年的隱忍,讓我連哭都不敢發出聲音。
回到家,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客廳響起門被打開的聲音。
是顧南風。
3、
他一手扯住我的頭發,另一隻手掐住我的下顎。
猛地一下跌倒在他的腳下。
顧南風的眼睛裏一片猩紅,好像我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孩子呢?把孩子交出來!”
我掙紮著抬起頭,從幹澀的喉嚨中擠出話:“我不知道,孩子不是在於美玲身邊......”
“執迷不悟!”
說著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臉頰熱辣辣地疼,瞬間腫脹起來。
我被丟進地下室,冷氣被打到最大,我被剝光隻剩下內衣褲。
“我說了,我沒帶走孩子,我沒有......”
“顧南風,求你,求你讓我出去,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
顧南風冷冷地看著我,一腳把我從身邊踢開。
“什麼時候孩子找到,我什麼時候再放你出去,陸檬我沒想到你會這麼狠心,你也當過母親,你也知道懷孕的女人多麼脆弱,就因為吃醋就把孩子藏起來。”
“別用那種無辜的眼神看著我,我惡心!”
寒氣像千萬根冰錐,瘋狂地鑽進皮膚裏,每一寸毛孔都在劇烈收縮。
四肢很快被凍得僵硬麻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刀片。
我蜷縮在角落,身體止不住地顫抖,恍惚之間好像看見我的甜甜,有那麼一刻,我想就這樣死了也好,這樣就能跟我的甜甜見麵了。
隔著一道門,我聽見了顧南風和助理的對話。
“顧總,屋裏的冷氣已經到零下了,再凍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顧南風語氣冰冷。
“跟美玲所受的苦相比,這些算什麼,她為了嫁給我竟然編了一個所謂的旺夫命格。”
“該讓她知道知道欺騙我的代價了!”
不知道過來多久,昏暗的地下室亮起一道光。
我被裹了一層棉被抱了出去,強撐著精神睜開了雙眼,是顧南風。
“孩子找到了......我......錯怪你了......”
“還冷嗎?”
這少見的關心,竟然讓我有些恍惚,我轉過頭,因為失溫我的嘴已經凍得發紫。
他想用手輕撫我的額頭,卻被我倔強地躲開。
“我......等我休息好,我就會離開,肯定不會耽誤你們一家的幸福生活的。”
看著我的臉,顧南風強忍著怒意。
“你鬧夠了嗎,我答應你的事,肯定會做到,再說你無父無母,你能去哪裏?”
“就這麼一點小事,你至於非得上綱上線,我不是已經道過歉了!”
就在這個時候,助理打斷了顧南風。
“顧總,於小姐醒了,醫生說她肚子裏的孩子很健康。”
電話那頭傳來於美玲嬌俏的聲音。
“南風,你在哪啊,我好想你,小寶找到了嗎?”
顧南風皺著眉看我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助理把我送進了醫院,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上麵的未接來電,趕緊回過去。
“阿檬,你什麼時候回來,我真的已經等不及去接你了,十年了,我真的跟做夢一樣!”
“放心,等這邊的事處理完,我就跟你走。”
“我真的等不了了,不管是我還是叔叔阿姨,都想趕快跟你團圓。”
“下周一吧,下周一你來接我。”
“我......”
還沒等我說完,顧南風推門進來。
“你要去哪?”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目光中透露出明顯的不耐煩。
4、
“我......是搬家公司,我想著把甜甜的東西都搬出去。”
顧南風鬆開我的手,把保溫餐盒遞到我的麵前。
“美玲知道你受傷了,特地給你熬的粥,你喝了吧,身體養好就回家幫忙帶孩子吧。”
“她又懷孕了,根本沒時間照顧小寶,你一個人也沒什麼收入,跟以前一樣我繼續付給你一萬塊。”
從前他騙我負債,我當保姆賺錢補貼家用,一萬塊隻留一千塊當作生活費。
結果......一陣心酸泛上心頭,騙子,全是騙子。
“大夫說我身體受了寒,我怕過病氣給小寶,還是算了......”
顧南風看了看時間,轉身離開病房。
“對了,我今天要跟美玲領證,等我忙完再來看你。”
在於美玲家做保姆的日子,她一直說自己的丈夫是個溫柔又體貼的人。
會在百忙之中陪她去山頂看星星,會在六一兒童節帶著她們母子出國。
我想破頭也沒想到,那個從未出現的男人,竟然會是我的丈夫。
顧家的家庭群裏很熱鬧,大家都在歡迎於美玲的加入。
“恭喜啊,恭喜南風和美玲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才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恭喜,恭喜!”
“哎喲,小寶可真是可愛......”
顧南風表姐突然問了一句:“美玲都進群了,怎麼陸檬還賴著不走啊。”
“哎喲,哎喲,提那個掃把星幹什麼,誰是群主,直接把人踢了!”
不等他們說完,我就主動退群,然後刪掉所有的對話信息。
十分鐘後,我接到了顧南風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