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親戚來我家做客。

他親切地掰了一塊饅頭塞到了女兒的嘴裏，但我看到饅頭上沾著他剛從身上撓下來的汙泥。

“別大驚小怪的，這跟巧克力差不多。”

我勸他不要在屋裏抽煙，他非但不聽反而湊到女兒麵前抽。

“我看她孤單來陪她玩，別不識好人心。”

好不容易忍到他要離開，可他卻大白天不鎖門上演活春宮。

我擋住女兒的眼睛，滿臉通紅的質問。

他得意洋洋道：“我技術怎麼樣？比你老公好多了吧！”

老公一拳砸到到他的臉上。

“怎麼樣？我的拳頭比你硬多了吧！”

遠房親戚剛出院就說要在市裏玩幾天再回鎮上去，我和老公便熱情的邀請他住到我家。

為了迎接他我用了一下午的時間，把房子好好收拾了一番，並且還準備了一桌子豐盛的美食。

想到他剛出院正需要好好補補，我特意熬了碗雞湯給他。

“吃飯了，大家去洗手吧。”

老公和女兒洗完手坐到桌邊，親戚原哥才頂著惺忪的睡眼從房間裏出來，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我又提醒了一遍，“原哥，先去洗個手。”

我沒看到也就算了，可我偏偏看到了他剛才在摳鼻屎。

原哥伸出雙手攤到了我麵前，“我手很幹淨，不用洗。”

說完他拿起了筷子，在盤子裏翻出了一塊排骨用手拿著吃了起來。

我張了張嘴，想到人家剛來第一天也就沒再開口。

吃到一半原哥直接脫了上衣，右手在肚子上撓來撓去。

“媽媽，我想吃饅頭。”女兒的話轉移了我的視線。

我正要去拿饅頭，一塊饅頭卻被塞到了女兒的嘴裏。

那隻手的指甲裏全是黑泥，甚至有一塊掛到了饅頭上被一並送到了女兒的嘴裏。

我瞪大了眼睛，趕緊起身捏住女兒的嘴讓她把饅頭吐出來。

那塊黑泥在奶白的饅頭上顯得格外明顯。

我鬆了口氣的同時轉頭去看，原哥也正滿臉疑惑地看著我。

我回想飯前，他的手雖然沒洗但指甲裏是幹淨的，怎麼一會的功夫就那麼臟了，想到他剛才撓了肚子，我突然就明白了。

顧及著他的麵子我也沒有直說，隻是指著那個黑點讓他看。

“那塊臟了，孩子吃了容易生病。”

他皺眉道：“別大驚小怪的，說不定那個更有營養，你們這樣浪費糧食是可恥的。”

“巧克力還黑呢，怎麼那麼多人都愛吃，趕緊撿起來吃了吧。”

我沒理會，打算再給女兒重新拿一塊饅頭，原哥卻撿起女兒剛才吐出來的饅頭又伸到女兒的嘴邊。

“希希，太矯情的小朋友是沒人喜歡的，叔叔對你這麼好你卻不吃真的很沒有禮貌！”

女兒搖著頭，不安地拉著我的胳膊，我把她拉進懷裏，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我強笑道：“是我不讓她吃，你別說她了。”

“你們這樣溺愛孩子是會害了她的，我們小時候還不是掉到地上吹吹就吃了，現在倒好全都嬌氣的不行！”

這一刻我真的很想告訴他，不吃是因為他不講衛生，饅頭上有他身上的泥。

好像看出了我的氣憤，老公對我使了個眼色，我知道他是讓我忍一忍不要破壞親戚間的情分，畢竟他住不了幾天就會走。

忍著氣吃完了一頓飯，收拾桌子的時候我看到那碗雞湯一動未動。

我強笑著問坐在沙發上的原哥，“雞湯不好喝嗎？看你都沒動。”

原哥舉著遙控器並沒轉頭，隻是撇了撇嘴。

“不好喝，一點滋味也沒有，還不如我自己做的好喝。”

我聽的來氣，我做雞湯的目的就是為了單獨給他補身體，隻稍微放了一點鹽，別的調料沒有放，味道當然清淡了。

他卻說：“你也別生氣，我隻是實話實說，人要能聽實話，我要是說假話你就得以為這麼難喝的雞湯是好喝的，以後再做給別人怎麼辦，我可不是那種虛偽的人。”

老公可能看我臉色不好，一把將我拉進了房間。

“潔瑛，別生氣，忍不了幾天他就走了。”

我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壓下心底火氣。

可是我不知道這才隻是他的冰山一角。

原哥必須洗澡。

我把專門為他準備的毛巾遞給他，讓他去洗澡。

他卻不接，解釋說：“我洗澡的時間還沒到呢。”

我看了眼時鐘，現在是晚上九點多也不早了。

“你都什麼時間洗澡？等會再洗也行。”

原哥回想了一下才道：“我過年前剛洗完，下次再洗應該就是小年那天。”

我不自覺張大嘴“啊”了一聲，心裏是不可置信。一年才洗一次澡，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他的身上確實有種很難聞的味道，煙味夾雜酸臭味混合起來的一種說不出的氣味，但是我卻沒想到他竟然一年才洗一次。

想到這裏，我扔下毛巾道：“你現在住在我家，今晚必須洗澡！”

看著他進了衛生間我才放心，坐到沙發上看起了電視。

好像才過了五分鐘他就從衛生間裏出來了，頭發還是油油的。

我疑惑，“你洗完了？”

原哥點了下頭，轉身就回了房間。

我推開衛生間的門，發現裏麵毫無變化，地上沒水，空氣裏沒有蒸汽，就連那個毛巾也是幹的。

“原哥，出來洗澡！”

我敲他房間的門，裏麵毫無動靜，我使勁推了推，門被從裏麵反鎖上了，我隻得忍著氣回了房。

早晨的時候肚子一陣劇痛，我忍著疼痛快步跑進了衛生間。

一股巨臭從裏麵傳來，我皺了皺眉走近馬桶，卻發現裏麵極其惡心，甚至馬桶墊上還有多處焦黃。

此時我的肚子好痛馬上就要憋不住了，我用了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衝幹淨馬桶，扔掉馬桶墊，在最後一刻坐到了馬桶上。

等我徹底收拾幹淨出來，正好碰到剛從房間裏出來的原哥。

從他來了以後馬桶總是臟的，因為他小便從來不衝，我沒想到他竟然大便也不衝！

我不悅道：“上完廁所一定要衝水，要不然別人也沒法用。”

他委屈說：“每次上完都衝要浪費多少水啊，我想給你家多省些。”

誰家省水這麼省，把大便留在家裏。

我氣道：“不用你省，隻要用完衛生間保持幹淨就行了。”

我指著那個新的牙刷杯，“那是給你準備的，別忘了用。”

他看了一眼，“我不用這個怪浪費的。”

我已經無奈了，但還是問道：“你不用這個用什麼？”

“我什麼也不用，刷牙很麻煩，到老了該掉牙不還是得掉。”

衛生間不大此時他又離得我很近，我聞到從他嘴裏傳出的酸腐氣味，頓時更加惡心。

我往後退了一大步，聞不到以後才開口。

“不刷牙牙齒會變黃嘴裏會有味道，口腔裏還會滋生細菌。”

“也沒看到你們刷牙的白到哪裏去，再說了管它白了黃了能用就行，我嘴裏可一直沒有味道。”

我忍不住嗤笑了一聲，他的眉頭立馬緊擰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你嘴裏沒有味道，可能你已經習慣了自己聞不到。”

他捂著嘴哈了一口氣，吸了吸鼻子。

“哪有味道，別張嘴就瞎說，以後不管人家有沒有味道你說話能不能委婉點，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我昨天委婉他給我來了個實話實說，我今天實話實說，他又讓我委婉，合著都必須按他的心意來就是了。

見跟他也說不明白我不想再浪費時間，趕緊跑到廚房去給女兒準備早餐。

結果一到廚房我就驚呆了。

女兒原本放在冰箱裏的零食全都在廚房的桌子上，袋子全被拆開了，有的隻剩下了空袋子。

我知道是原哥幹的，他如果餓了吃不要緊，但是吃完為什麼不能放冰箱裏收拾幹淨!

我感覺怒火在胸腔裏越燒越旺，隨時都可能噴薄而出。

我氣衝衝地跑進原哥的房間，卻發現他正躺在床上抽煙。

整個臥室裏煙霧彌漫，嗆人的煙味直衝鼻腔，我趕緊跑到窗邊打開了窗戶。

因為氣憤我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原哥，家裏不能抽煙，你要是想抽就去樓道裏，或者趴在陽台窗戶上抽也行。”

他不緊不慢地吸了一大口，緩緩地吐出了一口煙霧。

“我抽完這根就不抽了。”

雖然不願，但他既然說不抽了，我也不想再跟他計較。

把女兒送到幼兒園後我直接去了公司，剛坐下身邊的同事嗅了兩下鼻子，然後皺眉看著我。

“潔瑛，你身上什麼味啊，太難聞了。”

我抬起胳膊湊到鼻子下聞了聞，頓時自己也皺起了眉頭。

說不出來具體是什麼味道，但就是非常難聞，讓人聞了想要作嘔，就連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和香水味都掩蓋不了。

這讓我想到了原哥，這味道就跟原哥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同事帶上了口罩，然後找來了空氣清新劑把整個辦公室噴了一遍。

她嫌棄道：“這味我真受不了，潔瑛你家裏不會是垃圾場吧。”

這時候領導把一份文件放到了我的桌子上，她用手堵住口鼻，急匆匆地交代了兩句就走了。

這一整天我感覺如坐針氈，尤其是看到同事們的眼神和竊竊私語，恨不得趕緊下班走人。

好不容易熬到回家，一進門一股很重的煙味讓我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客廳地板上，廚房桌子上和衛生間，到處都有煙灰和煙頭。

我憤怒地推開客房的門，沒控製力道之下門撞到牆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你是不是在家裏抽煙了？！”

原哥好像嚇了一跳，驚訝的從手機上移開目光。

“我可沒抽，別整天疑神疑鬼。”

他毫不猶豫的否認讓我瞬間更加惱火。

“整個房子裏都是煙味，你告訴我你沒抽？那是誰抽的，我老公可不抽煙。”

他眼珠轉了一圈，嘿嘿笑道：“我實在忍不住了，才抽了一根而已，不過我保證下次絕對不在屋裏抽煙了。”

身上的怪味加上家裏的煙味讓我喘不上來氣，當即我就給老公打電話叫他出去吃，留原哥自己在家想怎樣怎樣吧。

惹不起我躲總行了吧，要不然早晚氣出毛病來。

等我們一家三口吃完飯，我又馬不停蹄地去商場買了空氣清新劑，香薰還有香水。

回到家我立刻插好了香薰，並且拿著空氣清新劑在每個房間都狂噴了一遍，除了原哥的房間。

第二天上班又在身上噴了很多香水，直到自己聞著都刺鼻的程度。

但是全都沒用！

“你噴了多少香水？太刺鼻了。”

我趕忙問道：“是不是沒有那種臭味了？”

同事直搖頭，“有，你身上那種臭味加上刺鼻的香水味，讓人聞了簡直不能忍受！”

無力感襲滿全身，這一刻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但是心裏還在不斷告訴自己再忍一忍，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

這時候女兒突然病了。

本來好好的忽然間咳嗽不止，測量了體溫也並沒有發燒，我隻以為是普通的感冒，就給她吃了些兒童感冒藥。

沒有效果不說，反而咳嗽加重了不少，我和老公趕緊帶女兒去了醫院。

一番檢查下來，醫生告訴我們女兒得的是氣管炎。

他說：“有可能是粉塵、刺激性氣體，或者煙霧吸入等情況的誘發。”

開了藥回家的路上我問女兒，“希希在幼兒園有沒有聞到不舒服的氣味？”

”女兒想了想就搖了搖頭，隨後怯怯地開口。

“媽媽我有個秘密，原叔叔不讓我跟你說，但是我想告訴你。”

我看著她的眼睛柔聲說：“媽媽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你和爸爸不在家的時候，我寫作業原叔就坐在我旁邊抽煙，煙味好嗆鼻子啊。”

我頓時大驚，搬過女兒的肩膀。

壓抑著怒火問道：“他為什麼不讓你跟媽媽說你有沒有想過？”

女兒童音悅耳，可是說出的話卻讓我更加火冒三丈。

“他說煙是好東西，我還不能享受到它的的樂趣就給我先聞聞。他把好東西跟我分享，我要是告訴你就是壞孩子，以後交不到好朋友。”

“可是那個味道好難聞啊，我讓他不要再抽了，他不聽總是笑。”

女兒說話斷斷續續，總要伴隨著咳嗽聲，整個小臉憋的通紅。我的心霎時絞在了一起，也跟著難受了起來。

但一想到原哥我氣得咬緊了牙，真是恨不得他也得上氣管炎。

家裏大門一開我直接衝進了他的房間，此時他正在一邊看手機一邊抽煙，神態悠閑又享受。

我把女兒的病曆甩到他床上，怒不可遏地瞪著他。

“因為你我女兒得了氣管炎！”

他隨意地撿起病曆看了一眼，不悅道：“這上麵也沒說怎麼得的，憑什麼賴我，我又幹什麼了！”

我怒吼：“你故意在我女兒身邊抽煙，還讓她不要告訴我們，你到底安的什麼心？你難道不知道吸入二手煙對身體有害嗎？大人都受不了何況她隻是一個小孩！”

他看了我女兒一眼，辯解道：“我也是好意看她孤單想陪她玩，再說就那點煙就得了氣管炎，身體也太脆弱了，你們趕緊好好給她補補吧，別以後磕了碰了都賴別人！”

我本以為他就是臟一點，忍個幾天等他回去就好了，沒想到他更加過分的傷害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