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未婚夫班師回朝那天
沈卿羽怎麼也沒想到
曾經承諾將以軍功為聘的少年將軍
在邊關時早已有紅顏日夜相伴
1.
金桂凝露時節,朱雀大街的秋風卷著鐵甲寒光。
蘇卿羽立在飛簷下,胭脂紅裙裾獵獵翻飛,腰間綴著的羊脂玉佩沁著涼意,玉上並蒂蓮紋被她指尖摩挲得溫熱。
“姑娘快瞧!趙將軍的帥旗進城了!”丫鬟紅纓踮著腳指向長街盡頭,旌旗如赤色長龍蜿蜒而來,為首男子銀甲映日,眉宇間依稀還是當年縱馬摘花的少年郎。
蘇卿羽唇角尚未漾開笑意,目光倏然凝在將軍身側——
赤甲女子與他並轡而行,腰間彎刀纏著殷紅流蘇,分明是敵國將領才用的製式。那女子忽而偏頭大笑,趙景明伸手替她拂去鬢間落葉,動作熟稔得刺眼。
羊脂玉佩的絲絛深深勒入掌心,她想起出征前夜,少年在滿城花燈中捧起她的臉:“待我歸來,必以軍功作聘,許你鳳冠霞帔。”那時玉佩上並蒂蓮紋映著月色,像極了兩顆緊貼的心跳。
隊伍中爆發出哄笑:“嫂子威武!”
隊伍行至朱雀紅鼓前,趙景明翻身下馬跪拜太子燕雲瑞,赤甲女子卻端坐馬背紋絲不動,腰間彎刀折射的冷光掠過蘇卿羽的眉睫。
“聽說了嗎,皇上可是派了最寵愛的太子前來接風啊,看來這趙家公子前途不可估量啊”, “是啊,這趙家公子真是好本領啊,一年戰事不斷,卻未見疲憊之色,真乃我大燕福將也”,百姓議論紛紛。
“殿下,末將不辱使命!殷壽小國已被降服,其首領承諾三年內不起戰事,待皇上派人送信,他殷壽使臣便來我大燕簽訂停戰書。”
“大善!趙小將軍護國有功,三日後,宮中設了慶功宴,屆時本宮定向父皇討要獎賞與你啊”。
“謝殿下,這是臣份內之事”。
太子蹙眉,“可為何未見李老將軍呢,父皇日日想念將軍的棋藝,今日可是特地叮囑本宮要帶李老將軍進宮麵聖呢”。
“李老將軍...呃...老將軍他...”
“殿下,李老將軍與敵國通謀,敗露後,被敵國探子滅了口。”馬背上的女子麵色平靜,眼神和語氣卻是止不住的譏諷。
“哦?是嘛 不知這位‘高大’的女子是誰啊,本宮可是記得大燕國的軍隊從未有過女兵啊”太子眯著雙眼,鷹眸如彎鉤刺向說話之人。
“昭兒!休得放肆,還不下馬拜......”方才意氣的趙小將軍慌了神。
林昭麵色平靜,未見慌張之色,“回殿下,我乃林昭,金麟軍校尉林家寶獨女,出征前夕父親突染惡疾,林昭報國心切,遂替父從軍,慶功之日,我自會向陛下解釋,還望殿下恕罪。”
“本宮倒不知,我大燕軍營竟藏著這般妙人。”太子燕雲瑞輕撫腰間螭紋玉帶,目光似淬毒的銀針掃過林昭,“女扮男裝,替父從軍?倒比話本子還有趣。”
林昭抱拳昂首,聲如碎玉:“末將斬敵首三百,焚糧草十二車,殿下雍容華貴,未曾見過邊疆之苦,若要治林昭欺君之罪,不如先問問邊關十萬亡魂答不答應!”
趙景明急急起身欲辯,卻被一聲輕笑打斷。
“表哥說笑罷了。”蘇卿羽忽然掀開帷帽輕紗,金步搖在桂雨中叮鈴作響。盈盈拜倒時,滿街金桂竟似失了顏色,“林昭姑娘巾幗氣概,卿羽傾佩之至。”
說罷,羊脂玉佩從袖中滑落,正落在趙景明戰靴前,裂痕貫穿並蒂蓮心。
胭脂色輕紗被風吹起輕輕掠過臉頰,“羽兒,你怎麼來了?”趙景明怔忪片刻,聲音淹沒在風中。
“羽兒,隨本宮一同入宮,皇祖母昨兒還念叨你呢”。
“是,羽兒也正想太後奶奶了”少女盈盈一拜。
火紅的楓葉中,那抹胭脂紅仿若出水芙蓉,清麗自然。
待車架遠去,趙景明轉身質問馬背上的女子:“昭兒,你適才為何不跪,你可知那可是太子殿下”。
林昭忽然激動,“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可我認為世人皆平等,我林昭隻可跪天跪父母,即便是太子,我也不跪!”
“林將軍可是咱們大燕第一位女先鋒,哪像某些閨閣千金,隻會繡花撲蝶,自是與尋常人不同的”粗獷的嗓門裹著譏誚和崇拜傳來,林昭身旁的幾個士兵大聲說道。
旁邊的茶樓包間中,一玄色勁裝男子立於窗邊,眉眼如冰霜,“查一下跟太子進宮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