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年的抬棺生涯,我終於攢夠畫家男友高額進修費。
滿心歡喜回去路上,卻無意撞見他的小青梅沈梔和送葬隊勾結操辦冥婚。
還沒來得及報警,我就被成了那具男屍的陰妻。
男友來找我時,沈梔卻偽造照片,對外宣稱。
是我嫌貧愛富,甘願做首富老頭的地下情婦。
爸爸因此與我決裂,罵我是拜金女。
男友鬱珩更是恨我入骨,轉身遠赴國外進修。
直到五年後,他成了享譽國際的“畫神”,回國第一件事,便是高調向沈梔求婚。
“我最窘迫的時候,前女友嫌貧愛富去做別人小三,隻有梔梔一直陪著我,讓我別放棄。”
“下周,我將舉辦婚禮,歡迎各位到來。”
七日後的婚禮,警察卻收到有人舉報,當眾在婚禮現場挖出一具白骨。
白骨破碎斷裂,慘不忍睹。
我卻笑了。
鬱珩,沈梔。
地獄空蕩蕩,我回來了。
1.
掀開的棺材中,一具女屍背對男屍,死命蜷縮在角落。賓客的尖叫聲響起時,我才恍惚驚恐。
原來,我已經被埋在地下,被人唾罵整整五年。
負責案件的陳警察簡單交代是有人舉報的線索。
那個穿著西裝主持婚禮的中年男人,立馬戴上手套,蹲在白骨旁。
看清他的瞬間,我眼淚瞬間掉下來。
這是我曾天天黏著叫的“爸爸”。
“生前遭多次鈍器擊打,全身骨骼碎裂,典型虐殺後埋屍,死亡時間初步判斷五年左右。”
他語氣平穩,吩咐警員查近五年失蹤人口做DNA,末了隻輕歎了句“可憐人”,便再無波瀾。
他沒認出我。
也是,五年時光,我早從他最疼愛的女兒,變成了一具連輪廓都辨不清的白骨。
誰認得出來呢?
這時,看熱鬧的賓客中突然冒出一句。
“穿嫁衣埋進來,不會是被配了冥婚吧?”
我清楚看見,做筆錄的新娘沈梔臉色猛地一白,慌亂道。
“阿珩,我肚子好疼,是不是嚇到寶寶了?”
女警剛要開口,一道身影已快步衝過來。
是鬱珩。
褪去青澀模樣,他如今白色西裝筆挺,周身漫著上位者的冷貴。
他將沈梔護得嚴嚴實實,冷聲斥責警員。
“我太太和孩子要是出事,你們擔得起?破壞我婚禮還挖出晦氣東西。”
自始至終,他連白骨的方向都沒瞥過。
一向對工作一絲不苟的爸爸,反常地大手一揮,語氣滿是疼惜。
“行了,別揪著無關細節折騰,這裏我負責。梔梔身體弱,你趕緊帶她回去休息。”
“謝謝爸,辛苦你啦。”
沈梔嬌聲道謝,挽著鬱珩轉身就走。
我卻如遭雷擊。
她搶了我的男友,結婚生子還不夠,
現在連我爸爸的身份,也要一並奪走。
我的屍骨被送到局裏。
可魂魄不受控地跟著他們回到家。
看著鬱珩忙前忙後給沈梔揉腰,還溫柔地俯身貼向她的小腹。
連聲音都是我許久沒見過的溫和:“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孩子鬧你了?”
說著就要打私人醫生的電話。
沈梔扯住他衣角,眼尾泛紅。
“沒有,就是突然想起姐姐,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聽到我的名字,鬱珩的厭惡毫不掩飾。
“提她做什麼?不嫌惡心?”
“那種賤人死不足惜,別因為她壞了心情,你和孩子才最重要。”
刺耳的話砸過來,我靈魂劇烈顫抖。
從前聽見這話,我早哭著跟他爭辯了。
可現在,連眼淚都成了奢望。
我想衝上去告訴他,是沈梔害了我,可喉嚨卻像被扼住,半個字也吐不出。
這時,沈梔的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爸爸”兩個字刺得我眼痛。
“梔梔,剛查出來,你以前的工作室跟那具女屍的紅嫁衣有關。”
爸爸滿是不容置疑的急切。
“你明天開始就在家安心養胎,什麼都不要管。”
“可我手頭還有訂單......”
“訂單重要還是你和孩子重要?”
爸爸直接打斷她,“爸爸還養不起你?讓鬱珩幫你辦理法人轉讓,之後讓他時時刻刻保護你,不離你一步。”
我飄在一旁,隻覺得靈魂都在發冷。
爸爸一向平淡。
卻在沈梔牽扯命案時,打來電話護她安穩。
卻忘了我犯的任何小錯,都被他嚴厲懲罰。
忘了我失蹤那天,手上還戴著他送我的十八歲生日手鏈。
我的屍骨還在停屍間裏躺著,他卻連半分會不會是我的聯想都沒有,滿心滿眼隻想著沈梔。
2.
即使看到爸爸和鬱珩對她關懷備至,沈梔心裏還是七上八下。
找了借口,她躲進房間給當年那群人打去電話。
“當年你到底把那個賤人埋在哪?不會是郊外的珍寶路吧?”
“當然不是。”
得到否定的回答,她才放下心推開畫室的門。
畫像被整整齊齊擺好,我一一掃過,都是沈梔,有她微笑的,嗔怒的,甚至還有動情時的。
鬱珩用精致的外框表達對它的珍視。
就像,我們當年那樣。
見她來,鬱珩停下筆,指著手上的作品,溫柔道。
“等把《摯愛》畫完,我們重新辦一場更盛大的婚禮,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愛你”。
“好。”
沈梔開心地在他唇畔落下一吻。
我背過身,不忍去看眼前這一幕。
腦海,卻不由自主的回憶起曾經。
剛遇見鬱珩的時候,他還隻是個無人問津的小畫家。
他熾熱浪漫。
說我是他的靈感繆斯,在他世界裏,我是獨一無二的主角。
為了他,我做了人生第一次叛逆的決定。
辭去了安穩的工作,開始靠抬棺支持他高額的藝術進修費。
黑衣,棺木,疲憊。
這些占據了我生活的全部。
可每當想到他未來能大放異彩,我覺得一切都值得。
終於,在無數個日夜努力後,我攢夠了他去國外進修的巨額費用。
可意外比幸福先來。
撞破沈梔的犯罪行為後,他們合夥迷暈我,將我拖進廢棄的倉庫,扒光我的衣服輪番侮辱。
又打斷了我全身的骨頭,換上不合尺寸的嫁衣,活活把我裝進棺材,給死人配陰婚。
我苦苦掙紮到流血而亡。
可我沒想到,鬱珩隻是看了他小青梅偽造的照片和視頻後,就信了我背叛他。
以為我受夠了跟他一起的苦日子,去做了別人的情婦。
他憤怒、失望,卻從未想過這一切都是陷害。
整整五年,不準人提起我,不準人找我,更不準跟我有關的任何事物出現。
沈梔靠我的錢,供鬱珩出了國進修。
後來,他們越來越近,很快在一起。
而我,卻永遠死在地下,成為了他人生中最想要抹去的汙點。
死死盯著他們吻得拉絲,我恨不得衝上去撕碎他們。
但凡鬱珩對我有那麼點信任,都不至於讓我的屍體在地下埋了五年。
兩人被警局電話打斷。
審訊室內,陳警官負責審問,將一遝照片推到沈梔麵前。
“沈小姐,女屍棺材內側角落,發現用血跡寫了你的名字。你和死者是什麼關係?”
沈梔臉色一白,隨即裝出委屈。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認識死者,怎麼知道她為什麼在棺材裏寫我的名字?”
“說不定是有人故意栽贓,警官,你們不能亂懷疑我。”
“是不是栽贓,你如實交代就知道!否則我將以涉嫌刑事犯罪拘留你!”
小陳警官的話沒說完,審訊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鬱珩立馬怒氣衝衝進來,護在她身前。
“一個破棺材上的字也能當證據?你們找那死人對質去!”
3.
“真他媽倒八輩子黴!死人從我婚禮上挖出就算了,你們還敢懷疑梔梔?”
“她每年捐幾百萬做公益,是國內外有名的愛心大使,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我飄在半空,隻覺得諷刺。
他口中的愛心大使,當年便是用我的人命配陰婚獲利,換來的好名聲。
鬱珩掏出手機,給公關團隊發去消息。
不過十分鐘,話題就衝上熱搜。
附帶的視頻裏,沈梔穿著誌願者服給山區孩子送物資,笑容溫柔。
評論區瞬間炸開,各大媒體立馬上門。
混亂間,爸爸收到消息匆匆趕來。
他徑直說。
“死者指甲裏沒有他人皮屑,結合現場痕跡,是自殺。”
“這案子沒什麼啊。”
我不敢置信地掉下淚。
爸爸怎麼能睜眼說瞎話!
我看著爸爸和鬱珩在審訊室裏哄著沈梔。
心如墜冰窟,連自己徘徊人間的意義都開始懷疑。
五年了,第一次有人想為我討公道,就這麼被他們糊弄。
他們從來沒花過半點心思找我。
也從來沒細想過,我一個連遠門都沒出過的人,怎麼會突然跑得毫無蹤跡。
就連現在,我拚死在棺材裏寫下害死我凶手的姓名,他們卻像瞎了似的視而不見。
隻對沈梔深信不疑。
沈梔被他們護著走出警局。
門口圍滿了記者,她對著鏡頭假惺惺哽咽道。
“我不知道死者會為什麼寫我名字,可她是在我婚禮場地發現的,我心裏也不好受,之後我會找大師幫她超度,讓她好好安息的。”
這番話又為她博得眾人的好感。
看著她用我的死還在賺同情,我氣得發抖卻什麼都做不了。
我本以為這輩子我都等不到沉冤昭雪那天了。
沒想到,陳警官卻沒放棄。
他把調查眼光轉向沈梔和爸爸身邊的人。
最後鎖定在女屍可能是我的身上。
他悄悄取了爸爸辦公桌上的水杯,直奔鑒定室做DNA比對。
可沒想到,鬱珩和爸爸收到消息闖了進來。
看見屏幕上“林夏晗”三個字。
爸爸直接砸了電腦:“我早說過跟這白眼狼恩斷義絕,你是想讓所有人知道我有個不知廉恥的女兒?”
眼看對比報告馬上就要出來了,我拚命湊到電腦跟前,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等待結果,希望他們能發現。
沈梔跟在後麵,語氣假惺惺。
“爸,查查吧。姐姐都失蹤好幾年了,萬一真的是她......”
“她?”
爸爸冷笑一聲,毫不猶豫地按下刪除鍵。
“我恨不得她早死,就算真的是她,死了也是活該,省得再出來害人。”
鬱珩也讚同地攬過沈梔的肩,語氣軟下來。
“爸說得對,那個賤人死得禍害,她沒去害別人就不錯了,哪會輪得到別人害她?你別瞎擔心,顧好自己和寶寶就行。”
我看著屏幕徹底變黑。
看著他們護著沈梔轉身離開,看著他們寧願相信沈梔的謊言,寧願毀掉證據,也不肯承認我被殺害的事實。
我的心,徹底沉入了穀底,一片死寂。
4.
劇烈的難過之後是心如死灰的麻木。
我對眼前所有人都沒有了絲毫的期待,隻迫切離開這個傷心地。
可靈魂卻不受控製地跟在鬱珩身邊打轉。
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和沈梔親熱。
看著他坐在畫架前,以沈梔為模特,勾勒筆下的《摯愛》。
把我從未擁有過的溫柔與偏愛,全給了那個害死我的人。
而我,早已從他的生活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好,我反正也不會為這個涼薄的男人留下一滴淚了。
三天後,《摯愛》的捐贈儀式如約而至。
台上,鬱珩牽著沈梔的手,對著眾人宣布。
“五年前,我的前女友在我最落魄時私奔,做別人的情婦。是梔梔一直跟在我身邊,陪著我東山再起。”
“這幅《摯愛》,我畫了整整五年,每一筆都藏著對梔梔的愛。今天,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好,畫作的收益也會以她的名義捐給兒童福利機構。”
回想當年鬱珩以我為主題辦的冬日畫展無人問津,如今為沈梔辦的捐贈儀式卻如此盛大,還要拉著我潑臟水。
我在心裏把他們罵了無數遍,想控製魂魄離開,卻怎麼也掙不脫鬱珩身邊的束縛。
被迫看著當著所有人的麵在彼此交吻,被稱為神仙眷侶。
人群裏,爸爸第一個用力鼓掌,臉上滿是對“沈梔父親”身份的自豪。
我的心更加寒冷。
當年我和鬱珩相戀,他堅決反對,甚至要跟我斷絕關係。
我走投無路才入了抬棺這行。
直到此刻,我終於明白。
爸爸從小對我近乎苛刻的嚴厲,不是因為他們不是不喜歡女兒。
隻是不喜歡我這個恥辱,畢竟乖巧的沈梔,比我討喜太多。
媒體的閃光燈瘋狂閃爍,對兩人的誇讚此起彼伏。
而我成了他們口中的無恥蕩婦。
多可笑。
我竟覺得死了也挺好,至少不用再看這荒唐的一切。
台上,沈梔幸福依偎在鬱珩懷裏宣布。
“感謝各位支持,兩天後我們將重新舉辦婚禮......”
沈梔的話沒說完,陳警官帶著一眾武警突然衝進來。
黑壓壓的一排槍口對準了她。
“沈梔,珍寶路女屍案,死者身份已經確認是林夏晗。”
“現在我們確認你有重大殺人嫌疑,將依法對你實施逮捕!”
陳警官的聲音擲地有聲。
讓在場所有人都慌了神。
而我沉寂了五年的靈魂也第一次感到了光。
所有的真相,終於要被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