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浩的膝蓋一軟,這次是真的跪下了,不是為了求婚,而是為了求生。
“鬼!真的是鬼!薇薇,快,快把八字給我!”
他語無倫次,手腳並用地爬向林薇薇,一把抓住她的裙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不是我!是她!都是林薇薇這個賤人勾引我的!”
陳浩的求生欲在一瞬間戰勝了所有情感,他指向林薇薇,聲音淒厲。
“蘇晴!老婆!你聽我解釋!是她,是她天天給我灌迷魂湯,說你常年不回家,跟守活寡一樣!她說她能給我生兒子!我都是被她騙了啊!”
這番顛倒黑白的言論,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林薇薇大概也沒想到,前一秒還對她深情款款的男人,下一秒就把她推出去當擋箭牌。
她捂著肚子,臉色發白:“陳浩,你......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我說你是個掃把星!狐狸精!”
陳浩徹底瘋了,他唾沫橫飛。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做對不起蘇晴的事!老婆,你看我,我還是愛你的!你原諒我,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好好過日子!”
我看著他這副醜態,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角落裏,傳來一陣騷動和哭泣聲。
我的兒子陳爍,正躲在林薇薇身後,褲子濕了一大片,空氣中彌漫開一股尿騷味。
他嚇壞了,小小的身體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卻始終不敢抬頭看我一眼。
我沒有理會這出鬧劇。
我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巧的黑色錄音筆,在所有人麵前,按下了播放鍵。
“滴”的一聲輕響後,別墅大廳裏,響起了陳浩熟悉的聲音。
那是我的葬禮結束後的第二天,在我家,我們曾經的臥室裏。
“薇薇,寶貝,別哭了,蘇晴那個女人死了,你應該高興才對。”
是陳浩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的安撫。
“可是......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她畢竟是為你死的。”
林薇薇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柔弱和虛偽。
“為我死?那是她活該!誰讓她非要當那個破警察?她死得其所,還給咱們留下三百萬,這買賣,劃算!”
陳浩輕浮的笑聲從錄音筆裏傳出來,每一個音節都像淬了毒的針,紮進我的耳朵。
“討厭!你怎麼能這麼說......那錢,我們真的能拿到嗎?”
“當然!我已經找人辦好了死亡證明,她單位那邊流程走得很快。到時候,這筆錢就是我們的了。我先給你買這棟別墅,再給你買個十克拉的鑽戒,風風光光地把你娶進門!”
“浩哥,你真好......”
對話還在繼續,內容越來越不堪入耳。
而我腦海裏,卻不受控製地閃回起另一番景象。
我想起有一次,我連續加班半個月,回家時已經淩晨三點。
陳浩坐在客廳等我,一臉怨氣。
“蘇晴,你心裏還有沒有這個家?你看看你,哪裏像個女人?天天跟男人一樣在外麵野。”
我疲憊不堪,還要低聲下氣地道歉。
“對不起,最近有個大案子......老公,你辛苦了。”
為了補償他,我用我省下來的津貼,給他買了一塊他念叨了很久的名牌手表。
他收到禮物時,抱著我,說我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婆。
錄音筆裏,傳來了我兒子陳爍稚嫩的聲音。
“爸爸,林媽媽,你們在說什麼呀?”
“爍爍,快過來。”是陳浩的聲音,“以後林媽媽就是你親媽媽了,高不高興?”“高興!我早就討厭我媽了!她就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開家長會都沒時間,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做的便當,就我沒有!”
我身體一僵。
我記得那次家長會,我確實因為臨時任務錯過了。
我內疚了好久。
為了補償他,我特意去學了營養便當。
第二天,我熬到半夜,給他做了一份卡通造型的精致便-當,有小兔子飯團,有章魚香腸。
我親手把便當盒放進他的書包,想象著他中午打開時驚喜的表情。
原來,在他心裏,我隻是一個“不解風情的木頭”。
我的付出,我的愧疚,我小心翼翼的補償,在他們眼裏,全都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錄音還在播放,是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笑聲。
那笑聲,通過小小的擴音器,回蕩在死寂的大廳裏,顯得無比刺耳,無比殘忍。
它將我過去十年婚姻生活裏所有的溫情脈脈,都撕得粉碎,露出了底下血肉模糊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