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當天阿姨就把我帶到廠裏簽了合同。

她還熱心地幫我把行李搬到宿舍，收拾好一切後才離開。

我換上工作服後立即進入到崗位去工作了。

因為我知道，我心中有一個隱藏了十年的願望，需要錢才能實現。

越早進入到工作崗位，我就能越快地賺到那筆錢。

但流水線上的工作沒有我想的那麼容易。

員工需要在自己的崗位上八個小時不能進食、不能上廁所。

吃飯倒是其次，但是我的尿袋需要每五個小時就清理一次。

如此幾天這樣下來，我的工資還不夠扣的。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隻能到小賣部去買了大號垃圾袋暫時頂替身上的尿袋。

垃圾袋掛在導流管上，摩擦會發出塑料的聲音。

為了不讓同事們發現端倪，我隻能把垃圾袋死死地綁在小腹上。

既不透氣，又勒得我呼吸困難。

幾天下來，我的傷口被劣質塑料袋嚴重感染，開始流膿。

整個腹腔都開始紅腫、瘙癢。

隻能趁著半夜同事們都睡了，我才能悄悄到澡堂去處理傷口。

後來垃圾袋也用完了，我沒錢買新的。

隻能洗幹淨舊的，再把它綁在身上。

但無論如何清洗，上麵的騷臭味始終無法徹底消除。

同事們雖然嘴上沒有說什麼，但他們的眼神我再熟悉不過了。

這些年那些嫌棄我的人，和他們的眼神一模一樣。

看著狼狽不堪的自己，我竟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這些年，我的眼淚早就流幹了。

為了不影響工作，我隻能咬牙堅持下去。

有一次同崗位上的另一個同事發現我麵無血色，隨時都要暈過去。

立即上前詢問我是否需要幫助。

我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對他說。

“你能不能幫我頂替三分鐘，我回宿舍吃個止痛藥就回來。”

同事滿嘴答應下來，但我回到宿舍吃完止痛藥剛回頭。

他就帶著主管站在了宿舍門口，趾高氣昂地指著我說。

“主管你看，倪思思每天都擅自離開工作崗位，回宿舍偷懶！”

當天全部工資被扣完以外，我還被罰了500。

恨，太恨了。

不是恨主管，不是恨同事，也不是恨這個世界。

是恨爸爸。

這一切都是他害的。

如果我有一個健康的身體，現在一定是在大學校園裏上著課。

而不是呆在終日見不得陽光的地方，被人欺負了整整十年。

更絕望的是，這十年隻是一個開始。

往後的人生，不知道還有多少折磨在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