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意料之外地聽到了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傅平生竟然回來了。他帶著一身疲憊和未散的煙酒氣,徑直闖入臥室,不由分說一把將我從被子裏拽起來,力道大得讓我手腕生疼。
“時冉!你鬧夠了沒有!”他眼底布滿紅血絲,聲音沙啞卻充滿戾氣,“我和悠悠昨晚就是在公司通宵趕方案!什麼事都沒有!你那些話是什麼意思?陰陽怪氣!小姑娘臉皮薄,被你氣得哭了一晚上!”
“就因為你小心眼,疑神疑鬼,惹出這麼多破事!你是嫌我公司事情還不夠多,不夠煩嗎?!”
巨大的荒謬感席卷而來。受害者有罪論,被他演繹得淋漓盡致。她是“小姑娘”,需要嗬護,那我呢?我也才二十五歲。在他眼裏,我的感受,我的痛苦,就活該被無視、被踐踏?
“憑什麼?”我抬起眼,直視著他盛怒的眸子,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她自取其辱,咎由自取。而你,傅平生,事到如今還在我麵前演戲,不覺得惡心嗎?”
傅平生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被戳穿的心虛,隨即被更洶湧的怒火覆蓋:“時冉!你胡說八道什麼!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尖酸刻薄,疑神疑鬼,跟個市井潑婦有什麼區別!簡直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那你和她在酒店......”我的話被驟然打斷。
啪!
整個房間,連同客廳,瞬間陷入一片漆黑。停電了。厚重的窗簾隔絕了晨光,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瞬間吞噬了一切。
身體的本能在黑暗降臨的刹那繃緊。曾經深入骨髓的黑暗恐懼症,讓我的呼吸下意識地急促起來。還沒等我做出反應,一個溫熱的懷抱猛地將我圈住。是傅平生。
他有力的手臂緊緊箍著我,手掌帶著安撫的意味拍著我的後背,聲音是久違的、帶著一絲刻意的溫柔:“別怕別怕,冉冉不怕。隻是停電了,物業很快會處理。我在呢,我在呢。”
熟悉的話語,熟悉的動作。曾經多少個怕黑的夜晚,他就是我唯一的依靠。可是此刻,被他擁抱著,鼻尖充斥的卻不是記憶中清爽的皂角香,而是一股濃烈到刺鼻、甜膩得發齁的女士香水味——正是林悠悠慣用的那款。這味道像無數根細針,狠狠紮進我的神經,提醒著我幾個小時前照片裏那惡心的畫麵。
胃裏一陣劇烈的翻攪。我猛地用力,一把推開了他!
“我去客廳等。”聲音冷得像冰。無視他僵在半空的手臂和錯愕的神情,我摸索著下了床,腳步虛浮但堅定地走出臥室。
黑暗似乎也並非那麼可怕了。或者說,比起身邊這個虛偽的男人帶來的寒意,純粹的黑暗反而顯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