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團寵校花說最喜歡成龍的電影，竹馬就把我的四肢綁在了四架大型無人機上。

在周一的升旗儀式上，我在全校師生的麵前，被升到了百米高空。

下麵的同學笑聲震天，拍的視頻也全網爆火。

直到無人機沒電自動返航，我才落回地麵。

竹馬嬉皮笑臉的給我鬆綁。

“晚晚喜歡成龍，我們讓你cosplay一下《警察故事》。”

“咱倆從小一起長大，你不會介意吧？”

我坐在地上，林晚晚靠在竹馬懷裏，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這個成龍居然......尿褲子了！”

“哈哈哈哈......”

我起身走掉，再也沒有回來。

竹馬卻瘋了。

“相識十年，你至於嗎？”

1.

回到家，我把自己鎖進浴室。

熱水開到最大，蒸汽模糊了鏡子，也模糊了我的眼睛。

我脫下那條濕透的校服褲子，連同內褲，一起扔進垃圾桶最深處。

仿佛這樣就能扔掉那股屈辱的騷臭，和黏在皮膚上的，上千道目光。

我一遍遍搓洗自己的身體，皮膚褪掉一層皮，被搓得通紅。

可無論衝洗多少遍，百米高空的失重感和呼嘯的風聲，依舊在耳邊盤旋。

還有地麵上，裴燼和林晚晚那刺眼的笑。

媽媽在外麵敲門。

“汐汐，你爸今晚有應酬，我跟你張阿姨約了打牌，晚飯你自己解決一下。”

“好。”

我的聲音沙啞，被水聲掩蓋。

很好，我也不想讓他們看到我這副鬼樣子。

我不知道在浴室待了多久，直到水變冷，我才顫抖著走出來。

手機在書桌上瘋狂震動。

是班級群，@我的消息已經99+。

我點開，一個加粗的標題跳進眼裏。

【年度巨獻！真人版《警察故事》之空中飛人！】

視頻裏，我像個被提線的木偶，四肢被拉扯著吊在半空。

鏡頭拉近，是我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

底下是一片“哈哈哈哈”的海洋。

“笑死，楚汐的表情可以做成表情包了。”

“裴哥牛逼！為了讓晚晚女神開心，真是下了血本。”

“她居然嚇尿了，我錄了特寫，誰要？”

“快發出來！重金求！”

“活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天天纏著裴哥。”

我退出了群聊。

朋友圈更是重災區。

裴燼發了一條動態，配圖是我在空中掙紮的照片。

【今天也是讓小公主開心的一天。@林晚晚】

林晚晚秒回：【討厭啦，燼哥哥最好了～就是不知道汐汐妹妹會不會生氣。】

下麵一堆人起哄。

“晚晚女神就是善良，還擔心她。”

“她敢生氣？裴哥肯帶她玩，是她的福氣。”

“就是，一個跟屁蟲而已。”

我關掉手機，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十年。

我和裴燼認識了整整十年。

從我爸給他爸當司機開始，我就跟在他身後。

他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他說他餓了，我翻牆出去給他買他最愛吃的灌湯包。

他說他討厭考試，我熬夜幫他劃重點，做小抄。

他打球，我遞水。

他打架，我替他去道歉。

所有人都說，我是裴燼最忠心的一條狗。

我以為，那是喜歡。

原來，隻是他豢養的一個玩物。

2.

第二天，我還是去了學校。

不是我犯賤，而是我有些東西必須拿回來。

一進校門，無數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打在我身上。

有嘲笑，有鄙夷，有看熱鬧的幸災樂禍。

走廊裏，有人故意模仿我昨天在空中的樣子，手舞足蹈，引來一片哄笑。

我目不斜視，徑直走向教室。

裴燼正和林晚晚坐在一起，我的位置被林晚晚占了。

她趴在桌子上，仰著臉看裴燼，笑得一臉甜蜜。

裴燼正低頭，用手指卷著她的一縷頭發玩。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看到我，裴燼抬起頭，臉上沒什麼表情。

“來了？”

語氣平淡，好像昨天什麼都沒發生。

林晚晚坐直身子，一臉歉意地看著我。

“汐汐，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他們會玩那麼大。”

“我隻是跟燼哥哥說，成龍的電影很帥，沒想到......”

她說著，眼圈就紅了。

我看著她，一言不發。

裴燼皺起眉，把我拉到一邊。

“行了，晚晚都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不耐煩。

“不就是開了個玩笑，你至於擺著一張死人臉嗎？”

“昨天無人機沒電了，讓你摔了一下，醫藥費我出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百元大鈔，想塞給我。

我躲開了。

錢飄飄揚揚地落在地上。

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楚汐，你別給臉不要臉。”

“我跟你道歉，是看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

“你不會真以為我離不開你吧？”

周圍的同學都在看我們，竊竊私語。

“裝什麼清高，給錢都不要。”

“就是，要是我，我能被吊一百次。”

我彎下腰，撿起地上的錢，走到林晚晚麵前。

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麵，把錢狠狠摔在他的臉上。

“你的道歉，跟這錢一樣，我不稀罕。”

“還有，這是我的位置，請你滾開。”

全班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我。

包括裴燼。

他大概從沒想過，一向溫順的我，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林晚晚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委屈地看著裴燼。

“燼哥哥......”

裴燼回過神，一把將我推開。

“楚汐你他媽瘋了！”

我沒站穩，後腰重重撞在桌角上。

疼得我眼前一黑。

“我最後說一遍，滾。”我盯著林晚晚，一字一頓。

她被我的眼神嚇到，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我沒再看任何人，默默地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書，本子，筆。

所有屬於我的東西，一件不留。

裴燼站在旁邊，胸口劇烈起伏著。

“你幹什麼？收拾東西準備滾蛋？”

他像是在說氣話。

我沒理他。

“楚汐！我跟你說話呢！”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頭捏碎。

“相識十年，你至於嗎？”

又是這句話。

我終於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

那雙我曾經覺得比星星還亮的眼睛，此刻隻剩下暴怒和不解。

“裴燼，你知道被吊在一百米高空是什麼感覺嗎？”

“你知道下麵所有人都像看猴子一樣看你是什麼感覺嗎？”

“你知道你喜歡的女孩，笑話你尿褲子是什麼感覺嗎？”

我每問一句，他的臉色就白一分。

“我......”

他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你不至於，我至於。”

我甩開他的手，拉上書包拉鏈，轉身就走。

身後，是死一般的寂靜。

3.

我沒有回家，直接去了醫院。

我姑姑是這家醫院的主任醫師。

看到我手腕上的淤青和蒼白的臉，她什麼都沒問。

直接帶我去做了一係列檢查。

最後，她拿著一疊報告單，臉色凝重。

“急性應激障礙，伴有重度焦慮和抑鬱傾向。”

她把報告拍在桌子上，眼裏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

“那個小畜生！我要去找他算賬！”

“姑姑。”我拉住她，“我不想把事情鬧大。”

“鬧大？他都快把你逼死了！”姑姑氣得發抖，“你爸媽呢？他們就這麼看著你被欺負？”

我低下頭。

我爸是裴家的司機，我媽在裴家做保姆。

他們怎麼敢去找裴家少爺的麻煩。

在他們眼裏，裴燼做什麼都是對的。

我受點委屈，是應該的。

誰讓我們家要靠裴家吃飯呢。

“我想轉學。”我輕聲說。

這是我來找姑姑的真正目的。

姑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好，轉學！離開那個鬼地方！”

“你想去哪？姑姑給你辦！”

“去C市吧，你在那裏上大學，我能照顧你。”

C市是省會，離這裏有四個小時的車程。

足夠遠，遠到可以隔絕所有我不願麵對的人和事。

姑姑的辦事效率很高。

她動用自己的人脈，很快就聯係好了C市最好的高中。

對方學校看了我的成績單和這份“急性應激障礙”的診斷證明，同意接收我。

“手續最快下周就能辦好。”

“謝謝姑姑。”

“傻孩子，跟姑姑客氣什麼。”她摸了摸我的頭，滿眼心疼。

“這幾天你就住我這，別回去了。”

晚上，我換了新的手機卡。

舊的卡被我扔進了醫院的垃圾桶。

我躺在姑姑公寓的客房裏，看著窗外的月亮。

這是我十年來，第一次沒有跟裴燼說晚安。

手機裏再也不會有他發來的“早”、“晚安”、“在幹嘛”。

也再也不會有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命令。

心裏空落落的。

但更多的是一種解脫。

手機震了一下，是姑姑發來的消息。

【裴家那小子快把我的電話打爆了，問你在哪。】

【我沒理他。】

【汐汐，你做得對，有些人，不值得。】

我看著那條消息，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是啊，不值得。

十年的付出，換來的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羞辱。

我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4.

一周後，我辦好了所有轉學手續。

我爸媽對此一無所知。

我隻說學校組織去C市參加一個為期半個月的競賽集訓。

他們信了。

甚至還很高興，覺得我給他們長了臉。

臨走前，媽媽塞給我一千塊錢。

“在外麵別省錢，想吃什麼就買。”

“別總悶著學習，跟同學多出去玩玩。”

爸爸則叮囑我：“照顧好自己，別給裴少爺添麻煩。”

我心裏一陣發涼。

原來在他心裏，我去參加集訓，都和裴燼有關。

我什麼都沒說，接過錢，點了點頭。

姑姑開車來接我。

車子駛離這座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時，我沒有回頭。

C市一中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校園很大，綠樹成蔭，學習氛圍濃厚。

我的新班主任姓周，是個很溫和的中年女人。

她看了我的檔案，沒有多問什麼，隻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楚汐同學，歡迎你。”

“以後這裏就是你的新家了。”

我的座位在第四排，靠窗。

同桌是個叫宋佳佳的女孩，性格很開朗。

“你好，我叫宋佳佳，你叫我佳佳就行！”她笑起來有兩個可愛的梨渦。

“楚汐。”

“哇，你的名字真好聽，像武俠小說裏的女主角。”

她很自來熟，嘰嘰喳喳地跟我介紹班裏的情況。

哪個老師最嚴厲，食堂哪個窗口的麻辣燙最好吃。

“我們班長叫紀淮，是個大學霸，人超好的，你有學習上的問題都可以問他。”

她指了指第一排那個安靜看書的男生。

男生很高，很瘦，側臉的線條很幹淨。

似乎察覺到我們的目光，他回過頭。

衝我友好地點了點頭。

我有些局促，也回以一個微笑。

新的環境，新的人。

一切都充滿了善意。

沒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沒有人知道我那段不堪的過去。

我像是獲得了一次重生。

我以為，我和裴燼的故事，到此就該畫上句號。

可我忘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手的人。

尤其是在他覺得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人覬覦的時候。

那天下午放學，我剛走出校門，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裴燼靠在他的那輛騷包的機車上，嘴裏叼著一根煙。

他瘦了很多，眼下一片烏青，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頹廢的戾氣。

看到我，他扔掉煙，幾步走到我麵前。

“楚汐，你玩夠了沒有？”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壓抑的怒火。

“跟我回去。”

宋佳佳被他的氣勢嚇到，下意識地拉住我的胳膊。

“楚汐，他是誰啊？”

“一個瘋子。”我冷冷地說。

“瘋子？”裴燼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笑了起來，眼睛卻是冰冷的。

“對，我是瘋了，被你逼瘋的！”

“你一聲不吭就跑到這裏來，拉黑我所有聯係方式，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瘋了！”

“那又怎樣？”我平靜地看著他，“我們已經沒關係了。”

“沒關係？”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十年感情，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了？”

“楚汐，你別忘了，你爸還在給我爸開車，你媽還在我家當保姆！”

“你要是再不聽話，信不信我讓他們明天就滾蛋！”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控的樣子。

也是第一次，他用我父母來威脅我。

我渾身的血液都冷了。

5.

“你放開她。”

一個清冷的男聲從旁邊傳來。

是紀淮。

他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站在我身邊。

他伸手，一根一根掰開裴燼的手指。

他的動作不快，但力道很不客氣。

裴燼眯起眼睛，危險地打量著紀淮。

“你他媽誰啊？”

“我是她同學。”紀淮把我護在身後，平靜地看著裴燼。

“男朋友？”裴燼冷笑，眼神裏的嘲諷和不屑幾乎要溢出來。

“楚汐，你行啊，這才幾天，就勾搭上新的了？”

“你的眼光還是那麼差，找了個窮酸書呆子。”

紀淮的臉色沒有變，依舊平靜。

“我窮不窮酸不重要，重要的是，楚汐不想跟你走。”

“她想不想，輪得到你說了算？”裴燼徹底被激怒，一拳就朝紀淮臉上揮了過去。

我尖叫一聲。

紀淮反應很快，側身躲過。

但他身後的宋佳佳沒那麼幸運，被裴燼的拳風掃到，踉蹌著摔在地上。

場麵瞬間亂了。

學校的保安聞聲趕來，拉開了扭打在一起的兩個人。

我和紀淮，還有裴燼，一起被帶到了教導處。

周老師和姑姑很快就趕到了。

裴燼的父母也來了。

裴父一進門，不問青紅皂白，就指著我罵。

“楚汐！你長本事了啊！敢騙我們說去集訓，結果是跑來這裏跟野男人鬼混！”

裴母則拉著裴燼，心疼地檢查他的傷口。

“我的兒啊，有沒有傷到哪裏？那個窮小子下手也太狠了！”

姑姑氣得渾身發抖，直接把我的診斷證明甩在他們臉上。

“野男人？鬼混？裴總，裴太太，你們看看你們的好兒子都幹了些什麼！”

“我侄女被他折磨到得了重度抑鬱，你們還有臉在這裏顛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