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知微再醒來時,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她艱難地睜開眼睛,躺在空空蕩蕩的醫院病房裏,渾身都是痛徹骨髓的無力,接連捐出兩顆腎,讓現在的她身體虛弱到了極限。
但她的痛苦無處言說。
滿腔的失望和委屈讓她心甘情願做出放棄周既明的決定。
她真心祝願他和白晚音白首偕老。
而她能做的,隻有抱著奶奶的骨灰離開這個本就不屬於她的是非之地,
她強撐著身子,邁著虛弱的腳步走出醫院大門時,燥熱的空氣和被撕裂的刀口刺痛得讓她睜不開眼,
她隨手攔了輛出租車,
“去機場。”
順利登機的那一刻,她深吸一口氣,掰斷了自己的電話卡,連帶著她和周既明的所有回憶,她都要就此放棄。
“周既明,我們從此兩不相欠。”
與此同時,白晚音的病房中。
周既明整整三天都寸步不離地守在白晚音的病床前。
他一遍又一遍地詢問白晚音的情況,隻有不停從醫生口中聽到“手術很成功”這幾個字,他懸著的心才能夠得到片刻喘息。
他心裏對許知微是有幾分怒火的。
他不明白他都明明給了她無限的寵愛,為什麼她還是那麼小肚雞腸?
為什麼她沒有辦法和他一樣,憐憫重病纏身的白晚音?
若不是她故意氣晚音,晚音又怎會發病?
他越想心中越堵著一口氣,他本想現在就衝到許知微的病房,把她拖過來給白晚音道歉,可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隻是拿出手機,給她發了短信,
【今天之內反思清楚自己的過錯,等晚音醒來後,必須當麵給她道歉,不然我會讓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後悔。】
他頓了頓,又怕話太重,還是把消息撤回重新編輯,
【知微,我知道你是因為太愛我才做出那麼多錯事,但錯了就是錯了,隻要你誠懇道歉,我可以答應你,等她康複後我會把她送出國的。】
他自以為他已經給夠了許知微麵子,她肯定會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卑微道歉。
可是他想錯了。
他發出的短信,連回複都沒有收到。
他理所應當地認為許知微在和他賭氣,正當他想要當麵找許知微說清楚時,白晚音卻突然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他瞬間將許知微的事情拋諸腦後,把全部的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在白晚音的身上。
不過幾天,白晚音的氣色很快就好轉了很多,甚至有幾分麵色紅潤的感覺。
白晚音習慣性地對周既明撒嬌,
“明哥哥,我們是不是應該謝謝腎臟的捐獻者啊?我們給點錢吧,畢竟這個人救了我一條命呢。”
周既明點頭,他溫柔地撫摸白晚音的頭:“你放心,我現在就聯係捐贈者。”
他立刻站起身,走出病房,找到手術的主治醫生,詢問腎臟捐贈者的信息,並且表明他可以給捐贈者億元獎金以示感謝。
醫生支支吾吾,他歎了口氣,聲音中滿是憐憫和心疼,
“周總,捐贈者本不想給您任何壓力,幾次三番請求我不要把她的身份告知您,可我......我實在心疼她啊,做了這麼大的好事,怎能真的讓她隱信埋名,受盡痛苦啊。”
“可那個女孩......她多年前已經捐過一次腎,這次捐的是她第二顆腎!她放棄了自己的性命,隻為換白小姐能夠活下去啊......”
周既明看到滿眼淚花的醫生,突然覺得心臟莫名其妙地傳來了一陣難耐的絞痛。
他皺緊眉頭,大口大口地呼吸,
可疼痛卻始終沒有緩解。
一時間,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驟然握拳,任由一陣陣刺骨的疼痛和陣陣寒意在身體各處蔓延。
其實他心中一直有種隱隱的不安,但他還是將自己荒謬的想法強行壓了下去,
他鄭重地說,
“可以告訴我捐贈人的名字嗎?”
當醫生直勾勾地看著他,緩緩地吐出一個他熟悉到極致的名字時,他整個人瞬間呆愣在了原地,緊緊捂住胸口不停地喘著粗氣,
他難以置信地重複,
“許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