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許星川再進來的時候，身後跟著一個人。

任子瑜看見來人，先是渾身一顫，最終歸於平靜，恭敬道：“伯母好。”

“啪！”一聲脆響。

“好什麼好，有你在川兒身邊一天，我就好不了，不下蛋的雞，養著有什麼用！這都幾年了，你怎麼一點用都沒有。”

任子瑜捂著臉，任由許星川護在懷裏。

“媽，你這是做什麼，我都說了，這不關子瑜的事。”許星川低頭，眼底都是愧疚和心疼，輕聲問道：“子瑜，你還好吧？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許星川越是這樣護著任子瑜，許母越是生氣，尖酸刻薄道：“怎麼不關她的事兒，要不是她有問題，怎麼這些年總去醫院檢查的是她不是你，再拖下去，我恐怕到死，都抱不上金孫了，哎呦，真是造孽，怎麼就碰上這災星。”

“媽！”許星川出聲製止了許母的無理取鬧，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一旁的任子瑜，看到任子瑜臉上沒有一絲憤怒，平靜得近乎詭異，他心底反而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那種一直牢牢掌握在手中的感覺似乎正在消失。

許星川心疼地撫摸著任子瑜的臉：“我媽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往心裏去。”

任子瑜未發一言，心底冷笑，這些年許星川從未去醫院，是因為她從來都沒懷疑過許星川，她不希望許星川顏麵折損，所以都是她自己在查。

“我就是這個意思。”許母恨鐵不成鋼，一把扯開許星川，再次揚手。

眼看著一巴掌再次落在任子瑜的臉上，許母的手腕卻被猛地鉗製在半空！任子瑜緊緊抓著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讓許母吃了一驚。

任子瑜抬起眼，目光冰冷銳利，竟讓許母感到一絲莫名的畏懼。

許母也沒有想到，一向逆來順受的任子瑜，這次居然敢反抗。

還想繼續撒潑，卻聽到任子瑜臉色冰冷，平靜無波地說道：“放心，你已經有孫子了。”

這話一出，不僅許母愣住，許星川更是不解。

許母疑惑地看向許星川，在看到許星川也是一臉疑惑的時候，立馬反應過來，再也不顧形象的撲上來，嘴裏不斷罵道：“好你個小賤人，現在沒招了，知道隱瞞不下去了，就開始滿嘴謊話是吧。”

以往因著許星川的疼愛，任子瑜每次碰到這種激烈的情況，隻是一味地躲，會不停地道歉，請求許母寬恕，不要因著她動氣傷身。

現在，許星川在她這裏什麼都不是了，許母，更不能在她麵前頤指氣使，想動手就動手。

許母在任子瑜這裏沒占一點優勢，反倒是累得夠嗆。

不想兩人再鬧騰下去，許星川拉開許母：“媽，你不是說你來不提這個事情嗎？你先回去吧，我還要給子瑜敷臉。”

許母還想說什麼，許星川沒有給她機會，直接將人送出了門外。

再進來時，看到任子瑜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在認真地、一絲不苟地用冰袋敷著臉，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

許星川心下一慌，竟莫名有些害怕，她過於平靜。

歉意接過冰袋，溫柔地貼近任子瑜已經明顯有些紅腫的臉，心疼道：“是我不好，讓你受這麼多委屈，以後不會了。”

任子瑜抬眸，直直的看著許星川。

那目光清澈而冰冷，仿佛能穿透一切虛偽，直抵他內心深處。

許星川被看得心虛，下意識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這兩天他總感覺，任子瑜越發的平靜，以前他晚回來一會兒，都要發消息問他的，可是昨晚......

“你相信我，這是最後一次。”許星川牽起任子瑜的手，急忙承諾。

良久，任子瑜未發一言。

就在許星川以為任子瑜不會回應他的時候，任子瑜點頭道：“嗯，我相信這是最後一次。”

畢竟，馬上就要離開了。

她在心裏冷冷地補充。

整整六年，從生日宴開始，那就生日宴結束吧。

任子瑜乖乖坐著，沒有拒絕許星川的動作。

許星川一直在觀察任子瑜，雖然任子瑜說相信，但是他總感覺莫名地恐慌，甚至有些害怕，仿佛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從他指縫中流失。

但一想到任子瑜這些年對他的感情，又安慰自己大概是想多了。

“子瑜，我知道你這些年在我爸媽那裏受了很多委屈，但是你也不應該騙他們的，孩子的事情，我們不著急，等......”

“你怎麼就知道我是在騙伯母的？”任子瑜一瞬不瞬的盯著許星川，想從他眼底看到一絲愧疚，哪怕隻有一點點。

可惜，他的眼底隻有被戳破謊言的惶恐和急於掩飾的慌張。

六年。

除了父母，許星川是對她最好的人。

即便現在知道，一切都是他裝的。

可她也想試圖去尋找，他至少有一絲絲愛她的證據。

然而，沒有，一絲一毫都沒有。

“我累了，早些休息吧。”

已經打算要離開了，就當她的掙紮，是想讓心死得更徹底吧。

“好，你先睡，明天我帶你出去走走，你都好久沒出門了。”許星川理了理任子瑜的頭發，柔聲交代。

許星川出了房間，將燈關上。

黑暗襲來，壓抑沉悶的氣氛將蜷縮的她緊緊困住。

還有四天，就是她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