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走出醫院，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我得去接我女兒了。

上一世自從公公搬進來照顧，我每天不是在給他擦身子洗衣服，就是在想辦法怎麼用那點錢買他要吃的肉。

沒錢的窘迫每天都讓我擔驚受怕，讓我為了兩塊錢和人家吵個不停，讓我暴躁易怒，毫無耐心。

夢夢正是青春期，她每天放學麵對的永遠是一個充滿尿味的家，和一個動不動就發火的媽媽。

她開始怕我，怕因為多用了五塊就被我數落。

她開始寧願在外麵待到很晚才回家，周末也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甚至總被我和陳偉當吵架的借口，最後無心學習，大學都沒考上。

我虧欠她太多了。

想到這裏，我的心就像被針紮一樣疼。

我趕到夢夢的學校門口，她看到我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恢複了往常的冷淡。

“媽，你怎麼來了？”她疏離地問。

“來接你放學。”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走，媽帶你去你最愛的那家火鍋店。”

夢夢愣住了。

自從公公摔倒後，家裏的每一分錢都要掰成兩半花，永遠優先滿足老人的需求。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在外麵吃過飯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火鍋店裏，熱氣氤氳。

我不斷地給夢夢夾她愛吃的鴨血，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吃著，我心裏五味雜陳。

“夢夢，”我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她，“對不起。”

“因為爺爺的事，媽媽以前總是對你發脾氣，也沒有好好關心你。是媽媽的錯。”

我誠懇地說，“從今天起不會了。你是我的女兒，媽保證，我永遠會優先考慮你。”

夢夢的眼圈慢慢紅了，她低下頭，小聲說：“媽，我沒有怪你。我知道你很累。”

“其實我不是很喜歡爺爺......隻要你做的菜不合心意，他動不動就罵你。”

“我每次看到他罵你我都好難受，爸也是總是站在爺爺那邊......媽，難道你不是他的妻子嗎？你別再被他們欺負了好不好，我們走吧，等我考上大學，我就勤工儉學養你。”

我女兒一句話，差點讓我眼淚掉下來。

她其實什麼都懂，她才是這個家裏最在乎我的人，我卻把我的時間我都精力都給了那個老東西，忽視了她。

我對不起她。

“以後不會了，”我壓著哭腔，握住她的手：

“媽不要你勤工儉學，我隻要你好好讀書，專心考大學，剩下的都交給我。”

“媽絕不會再讓人欺負我們了。”

夢夢愣了一下，壓著淚花，點了點頭。

吃完飯，我給她買了一雙最新款的鞋，還有一大堆她愛吃的零食。

夢夢臉上的笑越來越多，可回到家，陳偉看到我們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立刻怒火中燒：

“李曉琴！我爸還在醫院躺著，你還有心情和這死丫頭出去大吃大喝，亂花錢！你是不是想我爸死啊！陳夢，你媽沒腦子，你一個高中生還分不清嗎！”

夢夢被吼得一哆嗦，我把東西放下擋在她身前，冷冷地瞪著陳偉：

“陳偉，老娘花我自己的錢，帶我女兒出門放鬆一下，有問題嗎？你爸在醫院，你作為兒子不去守著，跑回家對我們娘倆興師問罪，你可真孝順！有你這麼當爹的嗎！”

他被我懟得啞口無言，半天才憋出一句：

“護士說再不辦出院，就要按天收高額住院費了！我弟妹他們說都怪你不肯把把接回家，這事都賴你！”

“怪我？”我笑了，“他們自己不孝，關我什麼事？憑什麼怪我？我現在通知你，你最好明天早上九點，帶著你那幾個弟妹，我們民政局門口見！”

陳偉一驚：“去民政局幹什麼？”

我一字一句冷笑：

“去把這個家分了！我看誰能道德綁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