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禮現場主持人起哄，讓新娘講講和新郎婚前比較有趣的事。

簡嵐聽完一把搶過話筒，笑眯眯看向我：“我給行舟哥哥洗過澡哦~”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我穿著婚紗站在台上，渾身開始發抖。

她拿過話筒補了一句：“哎呀，那會是你出差，行舟哥哥喝醉了我不過就是照顧一下而已嘛。”

向來依著我的男友不耐煩的看著我。

“今天就是個試婚而已，你能不能別這麼小家子氣啊。”

......

婚禮剛結束，我穿著婚紗依偎在顧行舟身旁。

心想這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婚姻。

可婆婆突然笑了：“小雅啊，感情的事你別太當真，今天不過是試婚，我可沒承認你是正式兒媳。”

我愣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周圍親戚卻哈哈大笑：“你要是合格了就能留下，不合格就要走人咯。”

聽到這我整個人微微發抖。

正在這時，顧行舟的青梅簡嵐端著杯子湊過來，眼神亮晶晶的說：“對了嫂子，行舟上次醉酒還是我扶他去酒店洗澡的呢。第二天醒來他還說身體舒服的不行。”

話音一落，四周的鄰居開始七嘴八舌起來。

“哎呀，你和行舟關係這麼親近啊。”

“嘖嘖，看來這好朋友感情比夫妻還鐵啊。”

我死死盯著顧行舟，等著他開口否認。

他低頭抿一口酒嘴角彎了彎：“好了別鬧了，簡嵐就是隨口一說而已。”

就是隨口一說？

簡嵐咯咯笑著：“嫂子不會吃醋吧？我和行舟哥哥真的隻是兄妹情。”

“不過是那種異母異父的兄妹情哦~”

我手指緊緊攥住禮服，心臟疼的厲害。

“顧行舟，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他眉頭一皺像是嫌我多事：“解釋什麼？她開個玩笑你也當真？”

親戚們全笑了：“小雅心眼真小，你要這樣怎麼能通過我們家的考核呀。”

我呼吸急促，看著他們笑我再也忍不住了。

然後我掏出手機，當著所有人的麵撥了110。

“喂，警察同誌，這裏有人聚眾鬧事。”

空氣一瞬間安靜，所有人的笑聲全停了。

顧行舟臉色大變，猛的伸過手搶我手機：“蘇雅你瘋了？玩個遊戲至於報警嗎！”

我閃身避開他，可手臂卻被他狠狠攥住，火辣辣的疼。

簡嵐立刻站出來，挽著他的胳膊一臉無辜：“行舟哥哥，嫂子現在懷著孕呢，你別嚇著她。她可能就是想吸引到你的注意，你別和她計較。”

她一句話，把所有的問題點全推到我身上。

有人搖頭歎氣：“現在懷個孕就神經兮兮的，這以後還得了？”

有人低聲嘲諷：“一點玩笑就報警，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我眼淚湧上來，用力甩開顧行舟的手：“那好，等孩子出生，你打算怎麼和他解釋？”

“說爸爸跟別人洗澡，媽媽就是個小醜？”

“啪！”

顧行舟當場臉色鐵青，抬手重重打了我一巴掌。

他咬牙壓著聲音道：“蘇雅，你太過分了！簡嵐是我從小的兄妹，你能不能別因為一個玩笑胡攪蠻纏！”

我胸口像被刀捅了一下。

全場的觀眾大氣不敢出，隻有簡嵐裝模作樣的推了顧行舟一把：

“算了行舟，你別怪嫂子，她隻是太在意你了。”

一句太在意，讓我徹底成了條乞討的狗。

我看向周圍的親戚，他們的眼神裏隻有鄙夷和看笑話。

我轉身想走，可顧行舟拉住我的手冷冷說：

“你要給簡嵐道歉。”

“啪！”

我回神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別太過分了。”

說完我頭也不回的走出宴會廳。

沒人來追我。

也沒人覺得我需要被在意。

外麵的風吹過來，我眼淚止不住掉。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婚姻。

我以為鬧過婚禮那一事，顧行舟多少會心疼我些。

結果第二天剛起床，婆婆就把我喊到廚房。

然後拿出一張A4紙啪的往我麵前一拍：“小雅啊，從今天起，你每天都要寫婚後表現日報，記錄下你都幹了啥。”

“比如飯做了幾頓，衣服洗了幾件，爸媽的話有沒有聽，有沒有好好服侍行舟。”

我愣住：“我寫這個幹什麼？”

“當然是記錄考察期的表現咯。”婆婆理直氣壯，“你別以為辦了婚禮就能嫁進我們顧家，你現在得先試婚，做的好我們才考慮你轉正。”

說著她順手把桌上的紅本本收進抽屜：“這結婚證啊，也等你表現滿意了才有效。”

我聽完這番話，氣的渾身發抖。

結婚的時候婆婆沒給我聘禮，她說先欠著，等我進門的時候一次性給完。

可現在一切又要等所謂的轉正後再說。

所有東西都是等我表現。

我成了個沒有身份的實習妻子。

婆婆壓根不看我臉色，她自顧自的語氣親熱道：“今天的日報寫完後，你順便去把陽台那堆衣服洗了，鍋碗也要刷，別忘了你爸的藥要每隔兩小時喂一次。”

說完她看了眼時間：“行舟差不多也要回來了，飯菜你注意別涼了，男孩累一天了回來得吃口熱的。”

我沉著臉一句話沒說起身去廚房，邊煮飯邊心裏一陣陣發涼。

中午飯剛端上桌，簡嵐穿著條小短裙和顧行舟一起走了進來：“阿姨，我來啦～”

婆婆熱情的不得了：“哎呀，你來得正好！小雅你快去廚房拿下嵐嵐的專用碗筷。”

我一個正妻連餐桌上的位置都沒有，她倒還有自己的專用碗筷…

我轉身回廚房，耳邊傳來婆婆親昵的招呼：“嵐嵐你快嘗嘗這雞湯，這是小雅燉的，你喝完給她點評點評，看表現合不合格。”

“好啊。”

我端著湯剛回桌邊，簡嵐笑著拍了拍那張日報：“嫂子這字寫的不錯，就是太拘謹啦。‘今天隻做了四樣菜’？你既然都嫁進來了，那得更主動一點，別隻做最低要求哦。”

她語氣溫柔，卻聽的我一陣發麻。

我手一抖，差點把湯灑出去。

顧行舟一邊給她夾菜一邊說：“你就別嚇她了，蘇雅性子慢，她得慢慢來。”

簡嵐歪著頭看我：“我沒有嚇她呀，我就是幫阿姨看看她進度表呢，大家都希望她變好嘛。”

說著她又補了一句：“說真的，這日報我也寫過，剛開始啊我也是有點不適應。”

我扭頭看她：“你也寫過？”

“那當然，我都試婚過兩次了。”她眼睛一彎看著我，“不過我都沒通過，所以阿姨這不是還在等緣分嘛。”

餐桌上頓時哄笑。

我看著桌上放的那張日報，紙上的字一筆一畫都像是在嘲笑我。

“早上六點起床，洗衣做飯掃地。”

“婆婆情緒一般，沏好茶哄她開心。”

“…”

我越看越像公司績效表，越看越像一個保姆寫的工作日報。

想到這我把碗一推，走到桌邊抓起那張日報撕的粉碎。

“我不寫了。”

喧囂聲一下子消失了，所有人都抬頭看我。

簡嵐眨眨眼：“嫂子，你這是怎麼啦？”

我冷臉看著顧行舟：“你到底是娶老婆，還是招實習生？”

他放下筷子，臉色也一點點冷下來。

“蘇雅，你這是在鬧什麼？”

“我在鬧？”我指著滿桌的飯菜，“你說試婚我忍了。你說考察我也忍了。但你讓她來點評我，你拿我當什麼了？”

簡嵐立刻委屈道：“嫂子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

我抬起手打斷她，然後問顧行舟：“所以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顧行舟站起來居高臨下道：“既然你撕了日報，那考核結果就是不合格。”

“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們現在還在試婚期，如果你堅持不配合，那這個婚我們不成立。”

他一句話，直接把我推出了我倆的關係。

我用手撐著桌子，眼前一陣陣發黑。

簡嵐適時歎了口氣，輕聲道：“嫂子，你別生氣了，行舟哥哥他對你真的是一片好心…”

我低頭看著那堆紙屑，像在看我自己。

整整一天，我都在廚房和陽台之間踱步。

晚上看見我坐在沙發上發愣，婆婆冷冷的開口。“今天日報就別寫了吧，你狀態不太好，扣一分。”

第二天吃完飯沒多久，顧行舟換了身衣服說要帶簡嵐出去。

婆婆熱情的拿了兩瓶冰的礦泉水遞給她：“中午陽光大，你路上注意別曬著。”

“阿姨放心，我都塗了三層防曬啦～”簡嵐接過水時，手不小心碰到了顧行舟的胳膊：“哎呀，好燙！”

她笑的一臉嬌俏：“行舟哥哥你怎麼跟個小火爐似的。”

顧行舟嘖了一聲，一邊下樓一邊脫了外套往她頭上搭：“別貧了，快走吧。”

我站在陽台邊，那句行舟哥哥像針一樣紮進我耳朵。

婆婆湊過來意味深長的笑道：“你別多想，他們小時候就這麼玩鬧慣了。”

“我當然不會多想。”我把碗端回廚房，“隻是有些人演的太過頭就容易被當真。”

婆婆臉色一僵。

不等她說話，我就打車出了門。

上車後我讓師傅跟著前麵顧行舟的車。

其實不是我想跟，而是我必須知道，我到底是嫁了人，還是被做了局。

打車跟到會所門口，隔著落地玻璃，我看見他們被一群人圍在沙發上。

裏麵有男有女，幾個人說說笑笑。

簡嵐坐在顧行舟身邊，手還搭著他的肩。

顧行舟正給她倒飲料。

“你們到底什麼時候複合啊？”有人打趣道。

“你們都住一起多久了，還藏什麼藏？”另一個女孩子笑著捅了捅顧行舟，“你們倆才是從小到大的命定情侶好吧。”

簡嵐沒接話，她低頭喝了一口飲料故意把嘴邊的水漬擦到顧行舟袖口上：“哎呀，我不小心弄你衣服上啦哥哥。”

“你故意的是吧？”他捏了一下她的臉，“你小時候也愛玩這招。”

“你還記得呀～”

我站在玻璃外一動不動。

他們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都那麼自然，仿佛她才是顧太太，而我隻是個誤入這場愛情的路人。

忽然裏麵油有人說：“顧行舟，你現在的老婆可不好惹啊，你和簡嵐這樣不怕她吃醋啊？”

簡嵐撇撇嘴：“誰吃誰醋還不一定呢。”

顧行舟慢悠悠回了一句：“這醋她配吃嗎？先把生活的柴米油鹽做好再說吧。”

所有人都笑了。

可我卻笑不出來。

我憧憬的婚姻竟然被他們當成飯後笑料。

我的丈夫不僅不維護我，反而也把我當成小醜看。

我掏出手機剛準備拍照，門卻哐的打開了。

是簡嵐。

她好像是出來透氣，剛跨出門就看到了我。

看見我著急忙慌的樣子，她微微一笑把門虛掩上：“嫂子來的這麼巧啊，是特地來查崗的嗎？”

我沒說話。

她走近一步，看了眼我手機界麵上的拍照預覽，輕輕歎了口氣：“你這樣又何必呢？你們的關係怎麼樣你心裏還不清楚嗎？”

“你什麼意思？”

“行舟哥哥還沒有告訴你嗎？婚禮那天是我替他去選的戒指哦，他根本就沒想和你結這個婚。”

我整個人開始止不住的發抖。

她忽然又笑起來：“當然啦，你們現在結了也無所謂嘛，反正你還在試婚期。”

“但我呢，”她歪著頭裝可愛，“我可不想再一再二不再三了。”

這句話一出，我就明白了。

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走。

我的婚姻隻是她能夠隱蔽自己的東西。

而我，是顧行舟選錯人後被推上台的備胎。

她還要說什麼，我抬了抬手轉身離開。

這一刻我終於意識到，羞辱我的不是他們，而是這段婚姻本身。

我上車後打了個電話。

“幫我查一下婚禮當天簡嵐出入珠寶行的視頻監控。”

“好的小姐。”

“還有。”我頓了頓，“我想結束和顧行舟的這段婚姻。”

打完電話之後，我直接回了顧家。

客廳沒人，我看到婆婆房門虛掩著。

我猶豫了兩秒推門走了進去。

我不信她會把他倆的事都藏的幹幹淨淨。

臥室衣櫃鎖著，我用發卡一點點撬開。

裏麵是一疊票據和文件，我摸索著忽然摸到一個黑色小布袋。

袋口有標記，是城南金飾行的標誌。

看到這我心臟跳了一下，然後我深吸一口氣拉開了拉鏈。

一張結賬小票掉出來，付款人是簡嵐。

後麵備注是定製婚戒，雙人對戒款式，而取件日期正是我們婚禮的前兩天。

我忽然笑了。

原來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想過讓我堂堂正正做這個顧太太。

我把小票拍下來發給剛剛那個打電話的助理：“再幫我查下結婚那天是誰去取的婚戒，如果能調到視頻更好。”

“好的小姐，我會盡快給您反饋。”

我把布袋收好，正準備關櫃子時忽然又發現底下壓著一份淺灰色文件袋。

我抽出來一看。

是婚前試婚協議。

上麵條款寫得清清楚楚：

“在協議期限內，雙方正式登記不作數，甲方不承擔婚姻法律責任。”

“協議期間如乙方提出離婚或解約，須賠償甲方精神損失費及附帶財務支出。”

我顫抖著翻來翻去想找到蓋章頁，可裏麵根本沒有我的簽名。

這壓根就是她們私下弄出來的一紙空文，隻是想用來堵住我的嘴以便控製我。

想到這我腦子嗡的一下炸開。

我收起協議和小票悄悄的走出去。

樓下婆婆剛回來，她正在廚房跟人視頻語音，一邊笑著一邊說：“顧太太哪有她什麼事啊，簡嵐才是我認的兒媳婦。”

“你是不知道，婚禮那天的戒指還是嵐嵐跑了大半個市區去買的。”

她在廚房開著排風扇，所以聲音不自覺的提高。

我在門外聽的清清楚楚。

她身邊的親戚也在笑：“你兒子啊就是太善良，怎麼能讓那種女的賴上呢。”

“哎，所以我說試婚嘛，無痛招個仆人有啥不好的。”

一字一句，這些話像一把刀在往我心裏戳。

委屈、質疑、背叛，三種情緒壓的我快喘不過氣。

我回到房間，從包裏拿出那張小票和協議，拍了幾張照片發給了律師朋友。

“這兩份材料可以作為婚姻欺詐的初步證據嗎？”

朋友回複很快：“可以的，但重點還是看對方是否存在故意隱瞞和替代行為。如果能調到他們提前選戒指的視頻，你的勝算會更大。”

我咬著牙不自覺的攥緊了手。

窗外天色一點點黑下來，顧行舟還沒回來。

我坐在床頭，看著這份偽造的資料發呆。

這時候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是簡嵐發來的一張合照。

畫麵裏她和顧行舟站在一家珠寶行，他們在對著鏡子試戒指，簡嵐的嘴還朝著顧行舟親了上去。

不止圖片，她還發來一句話。

“嫂子你別太當真啦，所有的曖昧浪漫我經曆過不止一次哦。”

“你知道這對戒是我們本來要在馬爾代夫的婚禮上交換的吧？”

要在馬爾代夫的婚禮上交換戒指嗎？

好啊，我成全你們。

我殿下郵件的發送鍵。

這時門鈴忽然響了，我猛的站起身。

是顧行舟回來了。

他陰著臉推門走了進來。

“你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