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顧念瑤帶著早餐，在我宿舍樓下等。

我開了門禁，沒讓她上來。

她把早餐遞給我，臉上是討好的笑：“亦安，我替學弟給你道歉，他昨天情緒激動，不是故意的。”

“他自己沒嘴？需要你替他道歉嗎？”

顧念瑤的臉色僵住。

“他......他身體還虛。”

“顧念瑤，我們先不說他，說我們。”我看著她：“畢業典禮毀了，訂婚宴也成了笑話，親戚朋友那邊，你打算怎麼交代？”

她沉默了一會兒。

“等過陣子，風頭過去了，我們再單獨請客吃飯。”

“吃飯？”我嗤笑出聲：“你覺得，這麼大的事，一頓飯能解決嗎？”

“那還能怎麼辦？事情已經發生了！”她有點煩躁：“亦安，我知道你委屈，但林偉他家境不好，又差點沒命，你就當可憐他，多體諒一點，行不行？”

又是體諒。

我接過那份早餐，隨手放在旁邊的台階上。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他一個人在醫院，需要人照顧。”

顧念瑤明顯鬆了口氣，以為我退讓了。

“我就知道你最心軟，你放心，等他出院穩定下來，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她轉身走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把台階上的那份早餐拿起來，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隨後，我去行政樓辦理離校手續。

路過學校醫院，我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想去看看林偉。

他正靠在床上，一邊看手機，一邊和旁邊床上的病友聊天。

有說有笑，看起來氣色很好。

看到我推門進來，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換上一副可憐的表情。

“蘇亦安學長，你來了。”

我點點頭：“嗯，來看看你。”

我走過去，拿起他床頭的病曆卡，隨便翻了翻。

“恢複得不錯，看來明天就能出院。”

“嗯。”他低下頭，聲音很小：“謝謝學長還特意來看我。”

“不用謝。以後別再做傻事了，命是自己的。”

他咬著嘴唇，眼睛又紅了。

“我知道了學長，不過我真的......有時候真的撐不住了。”

我沒接他的話，放下病曆卡，離開病房。

下午，我找到了在學校醫院實習的朋友。

“小冉，昨天緊急送來那個吞藥的男生，林偉，你還有印象嗎？”

小冉想了想：“啊，那個啊，有印象，送來的時候，一個大美女抱著來的，急得臉都白了。”

“他吃的劑量怎麼樣？”

“嗨，別提了！”小冉一臉不屑：“就幾片維生素，混了兩片不知道哪搞來的安眠藥。”

“那劑量，還沒我平時晚上吃的量多呢，就是看著嚇人，送來的時候哭哭啼啼的，我們科室的醫生護士都懂，這種就是做給別人看的，死不了。”

我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晚上，顧念瑤來找我吃飯，說是慶祝我保研成功。

她心情看起來很好，說林偉今天出院了，她也安頓好了。

“我訂了你最喜歡的那家西餐廳。”

車裏，她一直想過來牽我的手，被我躲開。

“亦安，這段時間委屈了你，我知道，我欠你一個畢業典禮，等我，我一定要給你補上一個更盛大的。”

我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沒有說話。

“顧念瑤，你每個月給林偉多少錢？”我突然問。

她愣了一下。

“沒......沒多少，就是......我的生活費分了他一半。”

顧念瑤家裏條件不錯，她父母給的生活費很高。

一半，不是個小數目。

“他沒有申請學校的助學金嗎？”

“申請了，但是還不夠花，你知道的，他自尊心很強，也不好意思再問家裏要。”

“所以你就一直養著他？”我的聲音冷了下來。

顧念瑤皺起眉，語氣也有些不耐煩。

“亦安，你這叫什麼話？什麼叫養著？我這是在彌補我犯下的錯！”

她的聲音大了起來。

“當初我差點毀了他的名聲！我讓他下半輩子沒有經濟壓力，這有錯嗎？”

我沒說話。

車裏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到了餐廳，我們相對無言。

一頓飯，吃得沉默。

回去的路上，顧念瑤的手機響了。

是林偉。

她接起來，語氣立刻變得溫柔。

“怎麼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宿舍跳閘了？你別怕，也別亂動，我馬上過去給你看！”

掛了電話，她對我擠出一個笑臉。

“亦安，我先送你回宿舍，然後得去林偉那兒一趟，他一個人住，膽子小，害怕。”

我靜靜地看著她。

“顧念瑤，他是你什麼人？”

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是我......我的學弟。”

“所以你要對他下半輩子負責，包括修電閘？”

“蘇亦安！”她有些生氣了：“你怎麼變得這麼不可理喻？他一個人，剛從醫院出來，宿舍裏黑漆漆的，我能不管嗎？”

“你可以讓他找宿管大叔，或者找學校的電工。”

“那不一樣！他信不過別人！”

我笑了：“是啊，他隻信得過你。”

我伸手，打開車門。

“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回去。你去吧，你的學弟在等你。”

我下了車，用力甩上車門。

顧念瑤的車在我身後停了一會兒，然後，還是開走了。

開往林偉宿舍樓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