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星野坐在包房C位,身旁鶯歌繚繞,燕舞殷勤。
一臉蒼白色的葉南絮被推進去,身上的每一寸細胞仿佛都跟這裏格格不入。
她恨自己如此不爭氣的記憶,便在這種時候將回憶倒放——
翻出他們曾經天真美好的時光,山盟海誓的約守。
如今物是人非,眼前人早已不是心上人了。
葉南絮把眼睛轉開,淡淡開口:“你要我說什麼?我爸爸沒有留下任何東西。我也不認為,他會做出故意把科研成果賣給境外這樣的事。”
“過來,把這個喝了。”
沈星野並不理睬她的陳情,隻是饒有興味地指著桌上的一杯紅酒。
葉南絮猶豫了。
這樣一杯滿滿的紅酒,對於剛剛做完胃出血手術才恢複不到一周的人來說,跟殺了她有什麼區別?
“你把這個喝了,我就給你想要的東西。”
男人的話依然絕情冰冷,仿佛一心想要將她置於死地。
聽到那句“想要的東西”,葉南絮的心動了一下。
她明白,隻有沈星野才知道她的媽媽被送進了哪家精神病療養院。
她在這世上唯一所願,就是臨終前能再見媽媽一麵……
“好,我喝。”
屏住伴隨呼吸心跳而來的每一幀鈍痛,葉南絮起手端上紅酒杯。
下一秒,沈星野卻像發了瘋的豹子一樣,揮手將其打翻。
周圍幾個女伴嚇得四散而逃,危險的包房瞬間變成葉南絮任其宰割的牢籠!
“沈……星野!”
脖子被狠狠扼住,她的呼吸隨著意識一點點捉襟見肘。
“沈……”
“你就這麼下賤!葉南絮!隻要是個男人,讓你做什麼你都願意!”
透過猩紅的眼眸,沈星野的質問猶如鋼釘一樣,恨不能直接釘進葉南絮的骨髓。
可此時的葉南絮已經瀕臨缺氧,她雙耳嗡鳴,隻聽得“願意”這兩個字。
是,這世上還有什麼能是讓她心甘情願的?
隻要她死,沈星野就能放下。
這幅已經到了晚期絕症的身體,還有什麼好掙紮?
她的淚水湧出眼眶,清泠泠的懇求著那一抹解脫,可是看在沈星野的眼裏,隻覺得那是一種“以身祈求”的可憐手段——
就像視頻裏那樣,討好諂媚那些客人的手段!
“你就這麼喜歡賣?是吧?我讓你賣個夠!”
鬆開葉南絮的喉嚨,沈星野轉身推門出去。
“紅姐,去問問今晚的客人們。就說屋裏這個要試鐘,大家隨便敞開了玩!免費!”
說完,沈星野大踏步地走出會所,像窒息了上岸的魚一樣,衝進車子裏。
他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腰上紋身處火辣辣的,血水早已跟汗水混雜成這世上最折磨的毒。
葉南絮,為什麼……
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報複他?
為什麼,非要把他心底最後那一絲不忍也糟蹋殆盡!
……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別過來!”
眼看著三五個醉醺醺的男人被放進包房,葉南絮警覺起身,顧不得手腳被碎玻璃紮得傷痕累累。
她幾乎是連滾帶爬著往角落縮躲,奈何怎麼可能逃得過這麼多人的垂涎捕捉。
紅姐靠在房門口,一臉無奈夾雜著些許同情:“絮絮,你就認命吧。誰叫你得罪了沈少,自尋絕路呢?”
“就當受點教訓,以後機靈點。別怕,這幾個哥哥都是姐認識的,特別溫柔。乖。”
“哈哈哈,不用乖,老子就喜歡有點脾氣的!”
其中一個醉醺醺的富二代已經把上衣脫差不多了,他一手抓在葉南絮的腰上,一手想要將她翻過身控製住。
“呦!出血了!”
無意中抓到葉南絮腰上切割紋身的紗布,鮮血沾了他滿手。
群魔亂舞一樣的影像在葉南絮眼前跳動著。她一步步退至窗口,已經退無可退了。
沈星野,你就真的恨我至此?
還是說,你隻有這樣做,才能徹底絕了我在你心裏那麼多年紮根的那抹身影……
我們之間,一定要這樣訣別是麼!
那一刻,葉南絮竟已不覺得悲傷,恐懼,遺憾,不甘。
她隻是覺得自己這一生匆匆如笑話——
年少時聽他說不盡的情話,從來隻覺甜蜜不覺聒噪。
可後來,他卻連好好聽她解釋一句的耐心都沒有。
不是誤會,不是偏見,隻是……還不夠愛罷了。
……
沈星野的車已經開火二十分鐘了,他點了一支煙,又點一支,卻一口抽不下。那一腳油門,也遲遲踩不出。
他知道,樓上的包房裏,葉南絮此刻將要經曆的是什麼。
可這不就是她已經背著自己做過無數次的事了麼!
她虛偽,下作,睚眥必報。
她不惜用最無恥的手段來報複他,明知道他最珍視的是什麼,卻這樣毫不猶豫地踐踏。
所以,他到底還在猶豫什麼,糾結什麼?
他到底,還在因為什麼而無法瀟灑轉身?
可能,隻因為她是葉南絮吧。
沈星野熄了火,一把推開車門,飛奔往會所方向——
砰!
一聲巨響過後,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了。
從三樓掉下來的女人就這樣直挺挺地躺在他腳下,不到兩米的距離。
斷裂的骨頭和飛濺的血漿瞬間染上他的褲腳……
是葉南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