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餘淑芬卻“嗤”地笑出聲，搶過我桌上男友的照片，用紅筆在他臉上打了個叉：

“小年輕談著玩的不算數！我侄子那是鐵飯碗，你嫁過去直接當少奶奶，不用上班遭這份罪。”

說著她變戲法似的從兜裏掏出個紅本本，硬塞到我手裏。

我低頭一看差點沒暈過去。

居然是本黃曆，某一頁用熒光筆標得清清楚楚，旁邊還用圓珠筆寫著我的生辰八字和楊浩的屬相，末尾畫了個大大的紅對勾。

“你看你看，”餘淑芬指著紅對勾眉飛色舞，“我找大師算過了，你屬兔他屬虎，寅卯相合，天作之合！這婚必須結！”

我把黃曆扔回給她，手指都在抖：

“餘姐，請你尊重我！我和我男朋友感情很好，不需要你操心！”

她卻像沒聽見似的，又從文件夾裏抽出一張紙。

是我剛提交的下季展覽預算表。

我眼睜睜看著她拿起紅筆，在“藝術家出場費”“展品運輸保險”這幾欄上狠狠劃了幾道橫線，直接砍掉一半金額。

“這是工作預算！”我“啪”地拍了下桌子，文件夾都震得跳起來，“你沒有權利改我的專業方案和預算！”

餘淑芬被我拍桌子的動靜嚇了一跳，隨即換上委屈巴巴的表情，眼圈瞬間就紅了，聲音也帶上哭腔：

“小清你咋這麼不懂事呢？我這是為你好啊！女孩子搞事業哪有嫁得好重要？我侄子那條件，多少人搶著要，我把這麼好的姻緣給你留著，你還凶我……”

她這一哭，隔壁工位的人都探過頭來看熱鬧。

餘淑芬見狀哭得更起勁兒，邊哭邊嘟囔：

“我侄子說了，結婚後讓你在家安心生娃，展覽那破事別管了……我好心幫你規劃未來，你倒嫌我多管閑事……”

我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想跟她理論，又覺得對著一個撒潑的人說不通。

她見我不說話，反而得寸進尺，把改過的預算表往我懷裏塞：

“趕緊簽了吧，我都跟財務打好招呼了，這錢省下來都是你的嫁妝，以後過日子用得上！”

我看著她那張理直氣壯的臉，突然覺得一陣無力。

這哪是好心撮合，分明是借著“為你好”的名義，強行幹涉我的工作和人生。

餘淑芬見我不接預算表，自己哼哧哼哧塞進我抽屜，臨走前還拍拍我肩膀，那語氣仿佛已經是我姑婆：

“別氣了啊小清，我讓我侄子給你送點草莓，年輕人吃點甜的心情好。”

她關上門的瞬間，我趴在桌上盯著那張被劃得亂七八糟的布局圖，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

這隻是她臆想中“準兒媳養成計劃”的開始。

餘淑芬改完我預算表的第三天早上，我剛到工位就收到條陌生短信：

“我姑說你愛吃草莓，我買了三斤放你工位，楊浩留。”

看到“楊浩”倆字我心裏咯噔一下，低頭果然看見桌角擺著個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打開袋子的瞬間我差點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