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死後的第三年,顧遲終於回來了。
他一身熨帖的西裝,肩線筆挺。
卻在推開門時,下意識避開了門框上那道我們曾刻過身高的劃痕。
“林晚,離婚協議藏哪兒了?”
他的聲音裹著不耐,眼神卻掃過床頭那隻我織了一半的毛線襪。
“躲三年玩失蹤,就為了跟我耗?”
他踢開腳邊的舊紙箱,裏麵掉出他創業初期我給他洗得發白的襯衫。
“再不出來簽字,我直接找律師申請死亡宣告!”
他嘴上狠,指尖卻撚起襯衫領口那枚鬆脫的紐扣,摩挲了兩下。
我飄在半空,看著他這副口是心非的模樣,喉嚨發緊。
顧遲,我不是躲你,我是死了啊。
死在這張我們曾相擁而眠的床上。
......
三年前,診斷書 “胃癌晚期” 四個字砸在我眼前時。
世界都暗了,我攥著那張薄薄的紙,指節泛白。
思來想去,隻剩下最後一個願望:和顧遲離婚。
我不要他的錢,不要他的愧疚,隻想幹幹淨淨地走。
簽好淨身出戶的協議寄出去,我就開始等。
等了一天又一天,協議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回音。
直到某天,手機彈出娛樂頭條。
顧遲和周思雅的訂婚照。
照片上的他,眉眼溫柔,是我許久未見的模樣。
原來他不是忙,是我的生死、我的請求,從來都不配他分一秒鐘。
也好,這樣我走得更安心。
我飄在半空中,看著他煩躁地踱步,抬手朝他臉頰揮去。
風卷起他額前的碎發,他嗆得咳嗽兩聲,皺著眉罵了句 “晦氣”。
隨即指揮助理翻箱倒櫃,“把離婚協議找出來!”
他們翻得很仔細,連床墊下我備著的救心丸都抖了出來。
顧遲的耐心耗光了,一腳踢翻藥瓶,藥片撒了一地。
“嗬,日子過成這樣,倒學會吃藥裝模作樣了?”
他的聲音帶著刻薄,眼神卻掃過藥瓶上的說明書,頓了頓。
“林晚,就你這德行,還想分我家產?”
“當年你不鬧離婚,現在顧太太的位置輪得到別人?”
“我真是瞎了眼,才跟你耗了那麼久!”
他罵得狠,卻下意識避開了我放在床頭的舊玩偶。
那是他送我的第一個禮物。
目光掃過這間他嫌惡的房間,最後定格在牆角的舊筆記本上。
那是他剛創業時給我買的,我寶貝得從不許他碰。
顧遲眼中閃過一絲報複的快意,腳步卻放輕了些。
“我倒要看看,你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他伸手掀開電腦,指尖卻在碰到蒙塵的外殼時,猶豫了半秒。
粗暴地按下開機鍵,屏幕亮起的瞬間,他的動作僵住了。
桌麵幹幹淨淨,隻有一個孤零零的文件夾。
《給顧遲的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