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叔是我奶奶的老來子。
全家把他當眼珠子一樣疼,就連我這個做侄女的都得給他買車買房。
喬遷宴上,奶奶讓我把房車給小叔結婚用。
我轉頭看向爸媽,他們低聲哀求:「我們沒本事,生不下男孩,你小叔的孩子就是咱們家的希望。」
我將筷子摔在地上,當著所有人的麵掀了桌子。
「生不生男孩關我屁事,這家裏是有皇位需要繼承嗎?」
在喬遷宴上,我第一次見到小叔。
一大家子人都圍在他身邊噓寒問暖,我這個主人公被忽略的徹底。
「時間過得真快啊,藝瑋都長這麼大了。」
「藝瑋一看就是有福氣的,以後出息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做嬸嬸的。」
眼前的人又矮又瘦,被簇擁在中間,一臉的得意,透著一股猴精味兒,也不知這些人是怎麼誇出口的。
偏偏奶奶聽著周圍人的恭維,挽著小叔的胳膊一臉得意:「算你們有眼光,我們藝瑋以後可是要幹大事的人。」
我爸媽在旁邊笑的一臉諂媚:「媽說的是,咱們家全指望藝瑋傳宗接代呢。」
爸媽的話傳到我耳朵裏,我一臉不解,我家傳宗接代關小叔什麼事?
我三歲的時候爺爺車禍走了,頭七剛過奶奶就改嫁了,婚後不到半年老來得子生了小叔。
從那之後奶奶就和我們斷了聯係,直到我大二那年,我爸查出白血病急需骨髓移植,我媽帶著我去求了奶奶不下十次,但是都被拒絕了。
我永遠那年媽媽跪在地上求她:「媽,就看在明遠是你親生兒子的份上救救他吧,以後我們當牛做馬的報答你,你就行行好吧。」
奶奶頭也不抬說:「我既然已經嫁作他人婦,那你王家的的一切就與我沒關係了。」
最後還是請族老出麵,奶奶才鬆口,答應去做配型,捐骨髓。配型成功後又獅子大張口要二十萬營養費,當時爸爸看病已經掏空了家底,媽媽無奈隻能寫了欠條,直到我大學畢業這筆債才還清。
所以說,我心裏一直有道坎,排斥和奶奶他們繼續來往。
可無論奶奶怎麼無情,也擋不住我爸那顆孝順的心,開始時還和媽媽、我一條心,最後不知奶奶說了什麼,他的態度也就轉變了,甚至開始指責我不孝長輩。
若不是當年我態度強硬,以死威脅,恐怕早在前年小叔生父去世的時候,奶奶就帶著小叔住到家裏來了。
現在我在外麵賺了些錢,買了房車回來,才發現他們早已經成了一家人。
從來沒有人和我說過這些,他們把我當外人一樣瞞著。
先注意到我臉色不好的人是我爸爸,他急匆匆的走過來,狠狠的推了我一把。
嘴裏罵罵咧咧道:「哭喪著個臉給誰看,這個家的福氣都被你哭沒了,沒看你奶奶和小叔在呢,趕緊去打個招呼,你這書都讀狗肚子裏了,一點兒也不懂事兒。」
我踉蹌了一下,差點沒站穩,看著一屋子麵色各異的人抿了抿嘴沒說話。
媽媽倒是沒說什麼,隻是莫名抹起淚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昭昭,你常年不在家,我和你爸也會孤單啊,現在有你奶奶和小叔搬到家裏陪著我們,家裏才總算熱鬧些,這都是你小叔的功勞,你可不能這麼沒良心啊,快來好好跟你奶奶說說話,這麼久不見你奶奶都要想死你了。」
我狐疑的看向他們,人都已經住進來了,我作為小輩也不能趕人出去,那他們這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又想圖謀什麼。
後來我才知道,他們的如意算盤從我剛進門就打起來了。
2
宴席上,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看起來其樂融融。
我爸媽和奶奶唾沫亂飛,把小叔誇得隻應天上有。
半響見我不搭話,,我奶奶對我打起了感情牌。
「昭昭,你是個有本事的,才剛出去幾年就賺了大錢,你也知道,你爸生病之後身體大不如前,也不能再給你要個弟弟,你小叔的孩子就是咱們家的希望,而且你小叔也說了以後他的孩子跟咱老王家姓,所以你看能不能把你的房車給你小叔結婚用。」
「你放心,你小叔也不是那愛占便宜的人,等你老了,就讓你小叔的孩子給你養老送終,你也算是那孩子的半個母親了。」
我聽完三觀被震的稀碎,但還是耐著性子回答:「奶奶,這哪有侄女給小叔買車房結婚的,再說了,如果我爸想要個跟他姓的孩子,等我結婚了第一個孩子也可以跟咱姓王。」
奶奶的老臉瞬間拉了老長,指著我的腦門罵:「我活了這麼些年,還沒聽說過一個丫頭片子能傳宗接代的,你就是個不孝子孫,心眼壞,就想斷王家的後!」
我不以為意:「你沒聽過的多著呢,又不差這一個。」
我爸瞬間就急了,邊給奶奶順氣便朝我抱怨:「掙了幾個臭錢連怎麼孝順長輩都忘了,我可告訴你,錢沒了還能再掙,你爹娘可就這一個,你要是再這樣氣你奶奶,別怪我和你媽不認你。」
「對了昭昭,這房車爸替你做主了,明天一早你就和你小叔去辦手續,先把房車轉你小叔名下給他結婚用,你還年輕,以後再賺不就行了。」
「就這麼點小事還值得吵吵,盡讓人看笑話。」
看著因心虛不敢和我對視的爸爸,我沉默了會兒,緩緩吐出一口氣。
「行啊,正好房子還有二十年貸款,大概三百多萬,車子少點,大概四十多萬,合起來每個月還不到二十萬,要是能轉小叔名下,我也能喘口氣,就是要辛苦小叔多幹幾份工作了。」
「不過有你和我奶幫襯著也不是還不了,就是辛苦我奶這麼大年紀了還得到處跑。」
奶奶眼裏閃過精光,親昵的拉過我的手:「就知道我們昭昭是個好的,不過你也知道奶奶年紀大了,幹不動了,你爸身體不好,幹不了重活,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以後每個月把這貸款替你小叔還了吧,不過你放心,那水電費奶奶替你掏了,也算給我們昭昭減輕負擔了。」
我轉頭看向爸媽。
他們低聲哀求:「我們沒本事,生不下男孩,你小叔的孩子就是咱們家的希望。」
也就是說他們也是這樣認為的。
我氣笑了,起身狠狠將筷子摔在地上,當著所有人的麵掀了桌子。
「生不生男孩關我屁事,這家裏是有皇位需要繼承嗎?」
「一家人逼著我給那個廢物小叔買車買房,你們還要不要臉?」
我爸媽和奶奶瞬間臉色鐵青,指頭顫顫巍巍的指著我的腦門。
「反了你了,真是反了你了!」
席上的人不知發生了什麼,看著我衝著長輩掀桌,竊竊私語。
「這吃的好好地,突然怎麼了。」
「算了算了,別管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我冷哼一聲,轉身就朝外走去。
「你們死了這條心吧,誰都別想從我手裏拿到一分錢!」
3
經上次那麼一鬧,原以為能過幾天清淨日子,沒想到他們來的比我想象中還快。
這天下班回家,一上樓就看到門口烏泱泱的坐了一圈人。
聽到動靜,八隻眼睛齊刷刷的看向我。
奶奶張口就是抱怨:「你看看幾點了,女孩子家家的,這麼晚不回家,去和哪個野男人鬼混去了?快點把門打開,晚飯都沒吃,我老太婆都要餓死了。」
還不等我回答,小叔就先急了,他拉住還想說話的奶奶,出來打圓場:「昭昭,你奶奶也是看太晚了擔心你,你就不要和她老人家計較了,你看我們也大老遠過來了,先進屋再說吧。」
媽媽也在一旁幫腔道:「是啊昭昭,你爸本來身體就不好,這一天連口水都沒喝過,你爸要是有什麼事我也不活了。」
看著自顧自哭起來的媽媽,我有些無奈,打從我記事起,隻要一涉及到我爸,她就像失了智一樣,自從我爸生病以來,更是把我爸當玻璃娃娃一樣護著,生怕磕了碰了。
這一下午我爸坐在門口,可是把她心疼壞了,這不,大冬天的,她隻穿了一個秋衣,其他衣服都在我爸身下墊著。
視線落在我媽被凍得發紫的嘴唇上,我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別哭了媽,我這不都回來了,先進屋吧,你穿這麼點也不怕凍死了,你說你這麼大人了,心疼別人挺有一套,你怎麼不多心疼心疼自己。」
我爸臉唰的一下紅了,表情訕訕:「小芳你冷了也不知道說,盡讓閨女看笑話。」
我媽嘿嘿的笑著:「明遠,有你在我咋會冷呢,心裏暖著呢。」
我被她的話雷的一激靈,她還真是有情飲水飽。
剛一開門,我奶奶就把我擠到一邊,大搖大擺的各處“巡視”。
「這房子還不錯,住著肯定舒服,就是這窗簾黑不拉幾的,看著就不吉利,明遠媳婦,明天去換個大紅色的來。」
我趕在我媽前麵開口:「奶奶,你這一來就管東管西的不合適吧,我就喜歡這顏色,你要是不喜歡,我連夜給你送回去,回家你愛怎麼收拾怎麼收拾。」
我爸瞬間炸了:「王昭昭你怎麼說話呢,我養你這麼大還養出個白眼狼來,要不是你奶奶說你姑娘家家的自己住不安全,你以為我們想過來。」
「你小時候尿布還是你奶奶洗的,長大了一點感恩心都沒有,以後我和你媽老了還能指望上你麼。」
最後一錘定音:「我們這次過來住一段時間,老太太喜歡折騰就折騰吧。」
話說到這份上,我也沒法再拒絕,隻能任由他們住了進來。
最後的底線就是主臥不許任何人進來。
他們也樂嗬嗬的答應了。
這一住就快一個月。
碰巧要去外地出差,我好聲好氣的和他們商量:「爸媽,奶奶,你們也住這麼久了,現在我去外地有點事,你們也收拾收拾回去吧。」
小叔一反前幾次低聲下氣的樣子,大剌剌的癱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