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幾日後，慕昭院裏的平靜被趕來的小廝打破。

“王妃！方才灑掃的丫鬟在王府門口瞧見，王爺當著眾人的麵，帶著一個大肚子的女人進來了！”小廝麵上有幾分震驚地提醒她。

慕昭閉了閉眼。

沒想到，段淩風竟然把陸雪婕帶回來了。

小萱替她難過：“王爺為何要如此對您？他不知道您有多愛他麼！”

是啊，他的確不知道。

不知道她為了他在戰中能平安無恙，在廟裏跪了三天三夜為他求來平安符；

不知道她在他中毒後決意為他試藥，最後因藥性相衝身體大傷，再也不能懷孕；

不知道她試藥後體內餘毒不消，從此以後每隔十天半月都要忍受撕心裂肺的毒發折磨……

她怕段淩風知道後愧疚難安，這才囑咐所有人都不要告訴他。

她這樣為他著想，換來的卻是段淩風的欺騙與背叛。

“姐姐。”

一聲輕柔且熟悉的嗓音將慕昭從回憶中扯出來。

她陡然抬頭，挺著孕肚的陸雪婕正站在段淩風身邊注視著她。

慕昭沉著臉對上段淩風的眼睛。

“昭昭，雪婕怎麼說也是你名義上的妹妹，如今她懷了孕，我看還是把她接來王府，也好有個照應，”段淩風被她淬了冰的眼神看得一愣，放緩了語氣：“將軍府的事過去三年了，雪婕當初也是受人脅迫，並不是有意的……”

“慕家上下幾百口人的性命被她害死，你說她是無意的？！”慕昭滿懷怒意，隨後盯著陸雪婕的肚子嗤笑一聲，“懷孕了？懷的誰的孩子？”

段淩風回避她的質問，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責備：“不管是誰的，她孤身一人處境艱難都是事實。此事我已決定，今後她就住在王府。”

“我絕不會和仇人住在一個屋簷下！”慕昭心如死灰，握緊了拳。

“姐姐，淩風，你們不要為了我吵架，我、我還是走吧！”陸雪婕適時紅了眼圈，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哪都不許去，就留在王府。”他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強硬，轉向慕昭時，眼神裏最後一絲耐心已然消失殆盡：“昭昭，你太不懂事了。”

說完，他扶著陸雪婕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再沒理會麵色蒼白的慕昭。

“王妃……”小萱從未見過段淩風護著別的女人、對慕昭如此嚴苛的模樣，半天才緩過神來去扶慕昭。

慕昭滿心恨意和悲憤，撥開小萱的手還想追上去再說些什麼，卻在跨出房門的第一步頓住了腳。

之前陸雪婕被人保護得如圍了鐵桶一般，如今卻住進了王府，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若能借這個機會找到陸雪婕作偽證的證據，或許就能為慕家翻案了！

慕昭咬唇，忍住了心中的不甘和憤恨。

天黑之後，慕昭在院中喝茶。

她剛要讓小萱把茶點熱熱時，被趕來的段淩風打斷了話：“昭昭。”

慕昭並不想理會他，段淩風卻麵色不虞地握住她的手腕：“下午你那樣凶雪婕，害她動了胎氣，一會你給她熬點粥送過去，跟她道個歉。”

慕昭心中酸澀難言，隻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

小萱急道：“王妃是您的妻子，是將軍府的千金小姐，怎麼能給那個女人送粥！”

“將軍府早就沒了。”段淩風聲音顯得有幾分無情，慕昭隻覺心口被利刃紮中，“你這侍女口無遮攔，該將她嘴巴縫起來才好！”

他一招手，三五個奴仆便上前鉗製住小萱，閃著冷光的針正要往她嘴唇刺去——

“住手！”慕昭上前急著要攔，卻被段淩風再度攥緊手腕。

她抬眼看他，那雙往日裏柔和帶笑的眼睛此刻沒有半分笑意，隻含隱隱的威脅。

慕昭深吸一口氣，直將嘴唇咬出了血。

“放了小萱，我去。”

裝潢華貴的臥房裏，陸雪婕斜斜地躺在貴妃椅上，得意地睨著她。

慕昭端著粥碗走過去，隻覺得每一步都走在尖刀上。

陸雪婕嘗了一口，便隨手將粥碗打翻至慕昭身上，語氣殘忍帶笑：“不好喝，不如你死去的娘做的。”

慕昭手臂燙得生疼，心中的怒火勃然而起。

“唉，將軍夫人死得真早，不然也能和你一樣，來伺候我了。”

“啪！”

慕昭忍無可忍，朝著陸雪婕狠狠扇了一巴掌！

“慕昭！”聞聲而來的段淩風看到陸雪婕捂著臉哭，當即扯過慕昭將她摔到一側。

“砰！”

她沒有防備，額頭重重地撞到桌角，眼前頓時被鮮血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