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裴向暮搖下車窗時，窗外空無一人，隻有花圃的花掉落在地。

“看樣子聽錯了。”季榆雪跟過來，輕聲說道，“你快去陪許姐姐吧，我等會兒自己打車回醫院就好。”

裴向暮皺眉：“打什麼車？我不想讓任何人多看你一眼，就留在我身邊。”

季榆雪咬了咬唇，低聲道：“可是許姐姐她......正在靈堂守孝，我們這樣過去......”

“誰才是你男人？”裴向暮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嗓音低沉。

季榆雪臉頰瞬間泛紅，小聲道：“你。”

“那就聽我的。”他牽起她的手，直接帶她回了靈堂。

推門進去時，許昭還跪在靈位前，安靜地燒著紙錢，靈堂裏彌漫著刺鼻的香燭味道。

裴向暮鬆了口氣，拉著季榆雪坐到一旁的蒲團上，隨口解釋：“寶寶，榆雪調整好心緒後也想進來給叔叔阿姨上柱香，我就讓她留下了。”

許昭“嗯”了一聲，沒拆穿他。

手中紙錢燃燒的火光在她臉上跳躍，映出她平靜又哀傷的神情。

守靈期間，裴向暮對許昭關懷備至。

問她累不累，替她揉肩，甚至低聲問她要不要去偏殿休息一會兒。

可許昭知道，他的右手，始終和季榆雪十指緊扣。

她忽然想起他們第一次牽手的時候。

那年她二十二歲，冬夜飄雪。

他偷偷翻牆到她家樓下，用凍得通紅的手將糖炒栗子從懷裏取出遞到她麵前，笑著說：“昭昭，我手好冷，你給我暖暖？”

許昭紅著臉握住他的手，他立刻收緊手指，再也沒鬆開。

那時候，他眼裏隻有她，會陪她在雪地裏看雪數星星；會為了給她買喜歡的糕點跑遍幾條街。

而現在，他一邊牽著她，一邊牽著別人，在她父母的忌日上，如此荒唐。

一滴眼淚不受控製地滑落，滴在燒著的紙錢上，發出“滋啦”一聲。

裴向暮立刻察覺到，指腹輕輕擦過她的臉頰：“怎麼了？”

許昭笑了笑，輕聲道：“想爸媽了，心裏難受。”

裴向暮低笑，嗓音寵溺：“真是個寶寶，這麼容易多愁善感，嗯？叔叔阿姨也不希望看到你這麼傷心。”

她沒說話，任由他替她擦掉眼淚。

祭拜結束後，人群漸漸散去，裴向暮卻沒讓許昭走。

他讓人抬進來一堆哀樂嗩呐，還有各種喪葬用的樂器，嗩呐聲、鑼鼓聲瞬間在靈堂裏響起，刺耳又悲涼。

“你以前說過這些哀樂樂器能寄托哀思，我就花高價都置辦下來了。”他笑著問她，“喜歡嗎？”

一旁幫忙布置的人立刻補充：“許小姐，裴總為了聘請我們演奏，可是費了不少功夫，跑了好幾個地方才湊齊，就想著能讓叔叔阿姨在地下能夠安心......”

季榆雪站在一旁，眼底閃過一絲暗色，嘴角卻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許昭扯了扯唇，剛要開口。

“這是什麼？”季榆雪突然伸手，好奇地拉了拉旁邊一根用來懸掛挽聯的繩子。

“別拉！”幫忙布置的人臉色大變，可已經來不及了。

頭頂傳來物品晃動的嘩啦聲，下一秒，沉重的靈幡和花圈猛地砸了下來！

電光火石間，裴向暮一把拽過季榆雪，護在懷裏滾到一旁。

而許昭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黑影朝自己壓來。

“砰！”

劇痛襲來，許昭倒在血泊中，火盆翻倒。

最後的意識裏，是裴向暮驚慌失措的喊聲：“昭昭，小心！”

可她知道，他懷裏抱著的，是季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