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影越來越近,直到站在我麵前。
陸瑾瑜站起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顧溫言。
「這位是?」
顧溫言比陸瑾瑜高一點,顯得更加冷漠。
「顧溫言。」
他瞥了陸瑾瑜一眼,簡單說了三個字。
「我來接軒軒回家。
「林小姐,這是棉花糖。」
他拿出棉花糖——七彩的,遞給我。
看上去,像是從華月街那家百年老店買來的。
不過,我們這裏離華月街至少一小時車程呢。
他怎麼突然跑那兒去了?
「希望林小姐會喜歡。」
「曼曼,快跟顧少爺道謝。」
陸瑾瑜拽著我的袖子,一臉戒備地說。
「不用客氣,倒是我,怕自作主張了。」
顧溫言目不斜視,連餘光都沒給陸瑾瑜。
軒軒拉著小婷的袖子,跑到顧溫言旁邊。
顧溫言照例摸了摸軒軒的頭,對他說:
「天黑了,作為男孩子,再待在這裏就不合適了。你年紀雖小,也要懂得禮貌。」
軒軒瞪著圓溜溜的眼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嗯,那我們該回去了。」
顧溫言的眼神若有若無地從陸瑾瑜身上掃過。
陸瑾瑜看了我一眼,找了個借口走了。
「天黑了,那我們也不打擾林小姐了,明天見。」
顧溫言笑著牽起軒軒,往大門口走。
「林小姐,我們下次見麵,可以叫你曼曼嗎?
「當然,作為交換,我不介意你叫我溫溫或者言言。」
顧溫言快走出門口時候,突然回頭貌似不羈地對我說。
我被逗笑了。
10
第二天,傍晚。
我正坐在院子裏寫稿。
「陸瑾瑜,你怎麼又來了?」
我疑惑地看著他。
「我來看看你。」
他又帶來了草莓蛋糕,放在了桌上,然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你不該來看我,如果你真有什麼心結,應該和韓欣說清楚。」
我一邊說著,一邊打開蛋糕的包裝,推給他,示意他嘗嘗。
他嘗了一口,眼睛卻忍不住一直偷看我。
「你,不是一直都討厭她嗎?」
「陸瑾瑜,你這是什麼話?」
我移動著手中的鼠標,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就算要怪,也應該怪你。我和她之間,有什麼好怪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放下手中的,問道:
「那你怪我嗎?」
我抬頭,給他倒了杯水。
他接過水,喝了一口。
「陸瑾瑜,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總跟在你自行車後頭跑?
「那時候,摔得膝蓋流血都不敢哭,怕你說我嬌氣。
「你十歲生日,我熬了三個通宵親手給你織的圍巾,十個手指頭都紮破流血,可隔天圍巾就圍在了韓欣身上。
「後來,韓欣不告而別出國,我以為時間能衝淡一切,所以我主動對你說隻要她回來,我就離開。
「我說這些不是要怪你,因為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如果要怪,也是怪我自己。
「可我現在明白了,追不上的人......原本就不該追的。」
說到這,我尾音顫得厲害,像繃到極致的弦。
他忽然嗆咳起來,水珠順著下頜滾進襯衫領口。
我下意識伸手又硬生生頓在半空,指尖掐得發白。
「沒有韓小姐,也會有李小姐、王小姐,就像......」咽下喉間酸澀,「就像這些年你換過的十六支鋼筆,三十四副袖扣......總歸是要舊的去,新的來。」
指腹摩挲著杯沿凝結的水珠,涼意滲進指紋。
「可我不是你書桌抽屜裏能隨便替換的物件啊,陸瑾瑜。」眼淚終於砸在手背,洇濕了昨天剛塗的裸色甲油,「我是活生生......把心捧給你看了二十幾年的人。」
他的影子突然籠過來,又在咫尺處僵住。
我望著他發紅的眼尾輕笑。
「那年暴雨裏給你送胃藥,你問何必如此。」扯開領口露出鎖骨下方蜿蜒的疤痕,「現在這道疤還在疼,可我已經學會給自己買藥了。」
「曼曼,那你,還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