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6

轉眼間，又一個月過去了。

天氣漸漸變暖，春天來了。

韓欣在江城算是出了名。

就算我不常出門，也能聽到身邊人談論她和他。

我就像泄了氣的皮球。

除了偶爾去公司確認文稿，我整天悶在家裏，把自己關起來。

「曼曼，這是隔壁顧伯伯的孫子，軒軒。」

一個大概七八歲、皮膚白皙的小男孩從遠處走來，胖嘟嘟的臉上鑲著一對可愛的小酒窩。

我遞給他一塊巧克力，對爸爸說：

「他和小婷年紀差不多大，他們倆見過麵嗎？」

小婷是我哥哥的女兒，性格害羞又可愛。

爸爸慈愛地看著院子裏的假山，笑著說：

「小婷，快出來。」

小婷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眼睛眨巴眨巴的，猶豫地看了看我們，然後走了出來。

我又遞給小婷一塊巧克力。

「咱們家這輩裏沒有和小婷差不多大的孩子，哥哥平時工作忙，嫂子身體不好，小婷一個人也挺孤單的。他們倆年齡相仿，正好可以做個玩伴。」

小婷和軒軒兩個孩子雖然站得遠遠的，但又忍不住偷偷看對方。

傍晚時分。

原本不太熟悉的兩個孩子，到了分別的時候，竟然有些依依不舍。

我望向大門，等著顧家的人來接孩子。

橘紅色的餘暉灑在遠處走來的那人發絲上。

他走過來，輕輕摸了摸軒軒的腦袋，然後禮貌地跟我打了個招呼。

「你好，林小姐，我是顧溫言，來接我侄子回家的。」

我看著他，總覺得似曾相識。

「兩年前的江城募捐會，你還記得嗎？」

他微笑著問道，帶著點調侃的意味。

難怪我覺得麵熟，原來是顧家少爺啊。

顧溫言繪畫方麵天賦異稟，年紀輕輕已經擁有好幾家畫廊，在江城非常有名。

兩年前，有幸看過他義賣的畫作，至今難忘。

我低下頭，應了一聲，誇他說：

「當然記得，顧大畫家才華橫溢，丹青妙手，怎麼會忘呢。」

他雙手抱胸，笑眯眯地看著我，那笑容裏似乎藏著點別的意思。

難道我這句話讓他很開心？

小婷依依不舍地走到顧溫言身邊，拉著軒軒的衣袖問：

「你還會再來嗎？」

軒軒模仿著顧溫言的樣子，摸了摸比自己矮一點的小婷的頭說：

「會的，我答應你。」

「拉鉤算數哦？」

小婷有些不確定地問。

軒軒伸出小手指，和她拉鉤。

「算數。」

7

接下來的幾天，軒軒每天都準時到來。

孩子們的感情就是這麼純真、直接，不含一點雜質。

為了找點樂子，我主動提出要幫忙照看孩子。

我哼著熟悉的兒歌，看著兩個孩子開心地蕩秋千。

聽到我的歌聲，顧溫言悄悄走到旁邊，等我唱完，開始和我聊起天來。

自從那次交談之後，顧溫言每次見到我都會主動找我聊天。

「林小姐，你知道為什麼柯基的屁股是愛心形嗎？」

顧溫言端著咖啡杯坐在我對麵，西裝口袋裏露出半截彩虹糖。

我握著馬克杯的手一抖，熱水差點潑在麵前的筆記本電腦上。

這位儒雅的大畫家最近畫風突變，總能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些奇怪東西。

「顧大畫家今天不聊梵高了？」我故意揶揄他。

自從發現我對繪畫苦手，他就開始用奇怪的知識點來投喂。

「噓——」他忽然湊近，鬆木香混著咖啡醇厚的氣息籠過來，「這是軒軒小朋友用根棒棒糖換來的機密情報。」

他從平板調出視頻，畫麵裏圓滾滾的柯基正努力把玩具藏進沙發縫，結果卡住了屁股。

我噗嗤笑出聲時，他變戲法似的摸出兩顆荔枝味軟糖。

「軒軒說你總忘記吃早飯。」

糖紙在陽光下折射出細小彩虹，落在他盛滿笑意的眼尾。

後來，我發現......

他總在周三下午帶著新段子出現。

有時，是薩摩耶偷吃蛋糕被奶油糊成聖誕老人。

有時，是鸚鵡學業主吵架結果被投訴。

......

「其實，我最擅長不是畫畫，是......學動物叫。」

某天，他突然壓低聲音，在我耳邊發出聲情並茂地驢叫。

正巧軒軒和小婷舉著他們的塗鴉作品衝過來，院子裏回蕩著三重爆笑。

我心想，他如此討好我，可能是想和我處好關係，讓我更好地照顧軒軒？

或者是他無聊，想找個人說話。

不過有個人能分散我的注意力，也挺好的。

他就像一陣溫暖的微風，輕輕吹過，讓人感覺舒適又開心。

又是一天的夕陽西下，顧溫言和軒軒離開了。

我擺擺手，讓保姆帶小婷上樓洗漱。

然後一個人坐在假山後麵，整理心情，想盡快把這一切都忘掉。

可是，有些事情越是逃避，反而越容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