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6

陳宇翔看到了我哭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他直直地坐在一邊給我遞紙巾。

我哭得越來越大聲。

我覺得我的五臟六腑都要出來了。

陳宇翔起身把辦公室的門給關上了，靜靜地看著我哭。

我哭了多久我不記得。

我的眼睛痛得快要睜不開了。

我想，我要是這樣，秦媽看見我隻會更難過。

我強迫自己停下來。

陳宇翔也隻是在一旁默默地陪著我。

他說他送我回去。

我現在的狀態也沒辦法自己開車，我答應了。

從這天起，陳宇翔就開始頻繁地出現在我生活裏。

我會在下班的路上遇見他，在外買菜的時候遇到他，和朋友聚餐時遇到他......

幾乎每天都能遇到他。

我下意識地覺得這件事，是他故意的。

但是，我又覺得我這樣可能會自作多情。

7

秦書恒去世一年，我載著秦媽去陵園。

一年以來，我和秦媽相互療傷。

我幾乎沒有在秦媽麵前哭過，但是她知道我心裏多難受。

她常常悄悄躲在房間裏流眼淚。

我走到她的身後抱住她，告訴她沒事的，我們以後一定會好好地過下去。

半年前，她和我說起了我的未來。

她說：「晴兒，我已經把你當作自己的親身女兒了。小恒已經走了，你也不小了，你也要為自己打算了。」

我知道她遲早會說這樣的話，可是她說的是我根本沒有想過。

所以，當她說起的時候，我覺得，她是不是忘記了秦書恒。

那天，我謊稱公司還有事，我跑出了家門，我在湖邊坐了很久。

以前，我每次因為秦書恒出任務受傷時，都會和他賭氣，就會一個人跑湖邊看人們釣魚，不理他，也不接電話。

然後秦書恒就會找一根樹枝，假模假樣地學著釣魚的樣子。

然後笑嘻嘻地轉過頭和我說：

「美女，我看你在這看了這麼久，是不是個大師啊？」

我抱著手扭頭不看他。

他不要臉地貼上來。

「美女，你沒魚竿都釣到我這麼個大魚，看來你真的是個釣魚高手啊。」

我氣笑地罵他：「秦書恒！你丫的你才是釣魚高手！」

他把頭靠在我頭上，185個子委屈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委屈巴巴地和我說：

「乖乖，我錯了，我下次一定注意安全。」

和秦書恒在一起的這些年，不管我們因為什麼事吵架，每一次都是秦書恒低頭。

我問他：

「秦書恒，這麼多年了。你這麼寵我，不拍我被你寵壞嗎？」

他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真漢子就是自己的媳婦自己哄。」

16歲以來，我每一天的日子有他的存在。

現在我27歲了，秦書恒離開我一年了。

8

那天，我回去後，秦媽坐在客廳裏等我，白皙的燈光照得她很弱小。

她看見我，連忙起身，像小孩子做錯事一樣手足無措地對我說：

「晴兒，對不起，以後媽再也不說這樣的話了。」

她說話時，眼睛紅得不像話。

秦書恒的眼睛和秦媽幾乎一模一樣。

我的鼻頭一陣酸楚，我抱住她：

「媽，我不想忘記他。」

秦媽聽我說完後，眼淚像是開了閘。

她緊緊地抱住我，她斷斷續續地和我說。

她說她夢到了秦書恒，秦書恒和她說想讓我以後過得更好。

這是我第一次在秦媽麵前哭，哭得稀裏嘩啦。

兩人不知道哭了多久，終於緩下來。

她拍拍我的背，和我說：「我去給你做飯。」

她的背影還是那麼溫柔。

但是一頭的白發，什麼也遮擋不住了，也不像從前那樣堅定了。

9

兩年多日子過得很快。

我和陳宇翔見麵的次數更多了。

今天，他第八次和我表白了。

他站在我的車邊，捧著玫瑰花，是我最喜歡的那家花店。

他手裏還拿著我最喜歡的蛋糕。

我看他的那一刹那，恍惚看見了秦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