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次穿上婚紗,我抱著他的消防帽跪在墳前。
雨水打濕白紗,墳前燒著的金色喜字變成黑灰。
照片裏的他仿佛還在用口型對我說:「丫頭別哭,去嫁別人。」
我摸著石碑笑:「可我的結婚戒指,早就刻在你骨灰盒裏了。」
1
接到秦書恒的死訊時,我正在核對婚禮請柬。
個月後就是我們的婚禮。
我接到秦書恒媽媽的電話。
她在電話那頭泣不成聲,很久我才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晴兒,小恒......小恒......他沒了。」
瓷杯從指間滑落,咖啡在婚紗設計稿上洇開。
我死死攥住桌沿,手止不住地顫抖:
「阿姨,您在說什麼啊?」
電話那頭沒有傳來我想聽到的答案,回答我的還是一樣的答案。
我的眼前突然一黑。
救護車鳴笛刺穿耳膜前,我聽見自己撞翻桌椅的聲響。
因倒下時狠狠撞擊了牆角,我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以後。
閨蜜林悠一臉驚喜地在一旁看著我:
「晴兒,你終於醒了。」
我的腦子裏還是秦媽說的話。
我扯下了在輸液的針管,準備起身去找秦書恒。
林悠抱住我,她哭著說:「晴兒,書恒已經走了。」
我感覺身體全部都麻木了。
我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我輕輕地推開她,拿起我的手機,一遍遍地撥打著秦書恒的電話。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我打開微信,點開置頂的頭像,我像平常一樣按著語音說:
「老公,你在幹嗎,還在執行任務嗎?
「我剛剛打了你好幾個電話,你都沒有接。你不忙了記得回我電話哦。」
我自顧自地對秦書恒說話。
林悠哭著搶過我的手機,她的聲音像一把刀,每一個字都捅在我的心上。
「晴兒,書恒......書恒,他在陵園等你去看他。」
「你淨瞎說。我才睡了一覺,你告訴我秦書恒在陵園?!」
林悠哭得不行,斷斷續續艱難地說:
「晴兒,你整整......昏迷了半個月,書恒等不了那麼久,所以就......就......」
「夠了!別說了,不可能......不可能的。怎麼可能呢?明明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呀!他不會那麼狠心拋下我的。」
我覺得我麻木了,但是我還是不肯相信她說的話。
林悠還在不停流淚,我定定地看著她。
她半跪在我的麵前,拉起我的手。
「晴兒,我們去看看他,好嗎?」
我不記得我是怎麼答應她的,直到我穿著婚紗站在了他的墓碑前。
2
我清楚地看見我麵前墓碑上的幾個大字:秦書恒烈士之墓。
我的眼睛被這幾個大字深深刺痛。
他是個烈士。
可我才不要他當什麼烈士,我隻要他在我身邊。
我蹲下來的時候,膝蓋磕在石階上,一點沒覺出疼。
墓碑照片裏的秦書恒在笑,和我第一次見他時一樣。
我伸手摸摸他的眉骨,鼻梁,臉龐,耳朵,嘴唇......
「晴兒,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生活,一定。」
秦書恒用手指卷著我的發尾,聽不出他的語氣。
「你走?你走哪去?你想逃婚嗎?」
我在他的懷中探頭出來,假裝生氣地看著他。
他蜻蜓點水地在我唇上親了一下,用額頭抵著我的頭,笑著說:
「我怎麼舍得逃婚,這麼漂亮的新娘,我這輩子找不出第二個。」
說完,他加深了那個吻......
我看著眼前的照片......
明明感覺昨晚他還抱著我入睡。
他說我穿婚紗的樣子一定很好看。
他說他很快就趕回來看我穿婚紗的樣子。
明明昨天還在和我憧憬著未來的秦書恒,現在卻寂寞地躺在這裏。
我俯身靠近他,把頭靠在他的墓碑上:
「懶豬,別貪睡了,我們要結婚了,快起來啊!
「你看我已經穿上婚紗了,好看嗎?」
我不知道我現在是怎樣的心情,但是我知道秦書恒他一定不舍得我哭。
林悠的傘突然晃得厲害,在一旁的她用手拚命捂住了嘴巴,但是她的哭聲還是被我聽見了。
雨點子砸在我的婚紗上,砸在墓碑上,我用手擦他照片。
「嫂子......」後麵幾個消防員不知什麼時候來的,紅著眼眶喊我。
他們製服還沾著黑灰,和那天衝進火場時一樣。
我數了數,少了個最高的。
下一秒,風把白菊刮跑了,我爬起來追。
可討厭的風變得癲狂,我怎麼也追不上。
一個踉蹌,我被婚紗絆住,重重摔了下去,破了膝蓋。
太痛,真的太痛了......
秦書恒,你怎麼還不來扶我,你怎麼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