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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不晚蘇晚不晚
一支小筆尖

第1章

周靳言是三代單傳的獨子,我為了給他生兒子,喝了十年苦澀的中藥。

他抱回那個私生子時,還是沒簽我準備好的離婚協議。

「按族譜規矩,無子的媳婦不能分家產,委屈你了。」

我沒有哭鬧,甚至笑著抱了抱那個孩子,誇他長得真像爸爸。

他不知道,他為兒子的百日宴大擺筵席,昭告血脈延續的那一刻。

我正把那張壓在箱底的、他自己簽過字的結紮手術同意書,發給了他們家族的宗族長老。

1.

離婚協議被周靳言隨手丟在茶幾上。

那張薄薄的紙,像一片被秋風吹落的枯葉,輕飄飄的,毫無分量。

他懷裏抱著一個繈褓,嬰兒睡得正熟。

「蘇晚,別鬧了。」

他甚至沒有看我,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個孩子身上。

「周太太的位置還是你的,一個孩子而已,周家養得起。」

我看著他,這個我愛了十年的男人。

他的側臉在水晶吊燈下勾勒出冷硬的線條,曾經讓我心動不已的下頜線,此刻隻剩下刻薄。

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從他身後走出來,怯生生地看著我。

林薇。

我認識她,周靳言的秘書。

她眼眶紅紅的,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姐姐,你別怪靳言,都是我的錯。」

「我沒想過破壞你們的家庭,我......我可以帶著孩子走。」

她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一顆一顆,砸在昂貴的地毯上。

周靳言立刻皺起眉,將孩子小心翼翼地交給旁邊的保姆。

他走到林薇身邊,將她半攬在懷裏,動作是十年婚姻裏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胡說什麼,我的兒子,誰敢讓你帶走?」

他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然後,他看向我,那種熟悉的、高高在上的審視。

「蘇晚,林薇身體弱,剛生完孩子,你別嚇著她。」

我笑了。

十年苦藥,掏空了我的身體,熬壞了我的精神。

我無數次在深夜因為腹痛疼醒,身邊空無一人。

他現在告訴我,另一個女人生了他的孩子,身體弱,讓我不要嚇著她。

真是天大的笑話。

「周靳言,我們離婚。」

我再次重複,指著那份協議。

「我什麼都不要,隻要離婚。」

周靳言的母親,我的婆婆,穿著一身定製旗袍從樓上走下來。

她滿麵春風,徑直走到保姆麵前,抱過那個嬰兒。

「哎喲,我的金孫,讓奶奶好好看看。」

她親了又親,臉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然後她抱著孩子,走到我麵前,用一種勝利者的姿態睥睨著我。

「蘇晚,十年了,你的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

「現在我們周家有後了,你也該識趣一點。」

「不下蛋的母雞,還想占著窩?」

這句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準地捅進我的心臟。

我渾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凝固。

林薇靠在周靳言懷裏,柔弱地開口。

「伯母,您別這麼說姐姐,姐姐心裏肯定也不好受。」

「她十年都沒能......肯定很難過。」

她每一個字都在為我“開脫”,卻又每一個字都在提醒所有人,我是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廢物。

婆婆冷哼一聲。

「她難過?她有什麼好難過的?是我們周家對不起她,還是靳言虧待她了?」

「讓她當了十年周太太,錦衣玉食,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周靳言終於鬆開林薇,拿起那份離婚協議。

他看都沒看,直接撕成了兩半。

碎紙屑飄落,像一場遲來的、悲哀的雪。

「我說過,不離婚。」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沒有一絲溫度。

「蘇晚,我們周家的族譜有規矩,無子的媳婦,是不能分走任何家產的。」

「你跟了我十年,我不能讓你淨身出戶。」

「這對你不公平,所以,委屈你了。」

他用最平靜的語調,說著最殘忍的話。

他不是舍不得我,他隻是舍不得周家的錢。

他怕我離婚,分走他一半的財產。

原來這十年的婚姻,在他眼裏,隻是一場可以用金錢計算的交易。

我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死了。

我看著他,看著他那張英俊卻涼薄的臉,忽然就笑了。

我笑得很大聲,眼淚都笑了出來。

所有人都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周靳言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蘇晚,你發什麼瘋?」

我止住笑,擦掉眼角的淚。

我一步一步,走到保姆麵前。

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我伸出手。

「我能抱抱他嗎?」

保姆不知所措地看向周靳言。

周靳言的母親立刻警惕地將孩子抱得更緊。

「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蘇晚,你敢動我孫子一根汗毛,我跟你拚命!」

我沒有理會她,隻是看著周靳言。

林薇也緊張地抓住了周靳言的胳膊。

「靳言,我怕......」

周靳言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讓她抱。」

或許在他看來,這不過是我最後的、無力的妥協。

我從婆婆懷裏,接過了那個孩子。

很小,很軟,身上帶著奶香味。

我看著他的臉,那眉眼,那鼻子,確實像極了周靳-言。

我抬起頭,對著周靳言,露出了一個燦爛的、溫柔的笑容。

「老公,你看,他長得真像你。」

「特別是這雙眼睛。」

我的聲音很輕,很柔,像情人間的呢喃。

周靳言愣住了。

林薇愣住了。

我婆婆也愣住了。

他們預想過我的哭鬧,我的崩潰,我的歇斯底裏。

卻唯獨沒有想過,我會笑得如此開心。

我抱著那個所謂的“周家血脈”,輕輕地晃了晃。

「以後,我也會把他當成我自己的孩子來疼愛。」

說完,我將孩子還給了婆婆。

我轉身,走上樓梯,沒有再看他們一眼。

關上房門的那一刻,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我走到梳妝台前,拉開最底下的抽屜。

裏麵有一個塵封的木盒。

我打開盒子,裏麵靜靜地躺著一張泛黃的紙。

那是一份手術同意書。

【輸精管結紮手術同意書】

患者簽名處,是龍飛鳳舞的三個字。

周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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