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次沒等袁盎說話,漢文帝就主動和其道:“絲啊(袁盎字絲),你來了,快到我身邊來,朕後悔啊,當初要是聽了你的話,現在也不會鬧到如此地步了(悔死我了,還不如當初一刀剁了劉長那小子,也不會有現在這麼多的麻煩)。”
袁盎對漢文帝深深一拜,“陛下也不必如此難過,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還請陛下想開。再說了,這次的事件雖然對您有影響,可您有三件聖人的行為,足以掩蓋這一次的事件。”
漢文帝聽了這話一愣,趕緊問道:“哦?我做了三件聖人之事?哪三件?你快說說。”
袁盎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道:“陛下在代國為王的時候,曾有一段時間太後患了重病,這病一得就是三年,期間陛下沒睡過一次安穩覺,沒吃過一次安生飯,每天都陪在太後身邊陪伴服侍,並且次次喂藥都是陛下您親自喂到太後口中。這種孝行,哪怕是民間的孝子也很難做到,就更別提身為一國之主的陛下了。所以,這是陛下做的第一件聖人之事。”
聽了這話,漢文帝微微點了點頭,因為這事兒自己確實做的漂亮,並且最後還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這不得不說是自己的一個重要的輿論籌碼。
之後,袁盎繼續道:“還記得呂氏剛剛倒台的時候,京城權貴手握大權,獨斷專行,那是一個混亂的漩渦,是誰都遠不敢,也不願意觸及的地方。可是呢,陛下您卻義無反顧的前往這危險的漩渦,您的所作所為,哪怕是古時候的孟奔和夏育也無法相比!這是您的第二件聖人之事!”
話畢,漢文帝的老臉微微泛紅,尷尬的咳嗽了兩聲以後繼續道:“哈,哈哈,是呀,天下人估計也都是這樣認為的吧,小絲你繼續。”
袁盎:“進入長安以後,在代王官邸,百官共同擁護您為新任漢皇,可是您卻連續五次辭讓,您的美德,您的心胸,您的無欲無求通過這件事體現的淋漓盡致,整個天下誰不讚揚您的美德?這就是您的第三件聖人之事。”
漢文帝十分得意,“嗯!愛卿說的沒錯~(幸好當初朕留了個心眼兒)。”
然而袁盎並沒有說完,見漢文帝表情逐漸舒緩以後,繼續和漢文帝道:“並且,淮南王之前所作所為也確實過分,您就是殺了他,甚至滅了他身邊的人也不為過。可是,您卻隻是放逐了他,並且打算等淮南王改邪歸正以後再繼續信任他,隻不過後來因為看管官吏護衛不慎才使得淮南王含恨九泉。所以,陛下不必難過,隻需要將沿途應該將淮南王囚車打開喂他吃飯而卻沒有這樣做的官吏全部斬殺便可以了。”
於是,漢文帝依言而行,並以可憐淮南王為名,將他還隻有七、八歲的四個兒子全都封為了列侯,他們分別是阜陵侯劉安、安陽侯劉勃、陽周侯劉賜和東城侯劉良。
漢文帝以為做完這些事以後再也沒有人會因為淮南王之死來議論自己了。
可是漢文帝錯了,群眾這種人群,在什麼時候眼睛都是雪亮的。因為從這以後,民間流傳了一首歌,歌詞是這樣的:
“一尺布,尚可縫;一鬥粟,尚可舂(衝)。兄弟二人不相容。”
好了,不管世間人們是怎麼議論漢文帝的,劉長這事兒也算是翻篇兒了,我們再來看看漢文帝另一個心腹吧,這人的結果雖然沒有劉長那麼淒慘,可也是草草的離開了中央,被漢文帝“趕到”了地方。而究其原因竟然是因為他墨跡!
話說袁盎自從上一次讓漢文帝打開心結以後,得到了漢文帝的恩寵,使得他在朝中的聲望大振。可這世界上就是有這麼一種人,一旦有點兒小身份和名望他就開始嘚瑟,而這種人最後的結果也都好不到哪裏去。很明顯,袁盎就是這麼一個人。
自從他“小人得誌”以後,一天到晚在漢文帝麵前嘰嘰歪歪,先是極盡羞辱漢文帝最寵愛的小太監——趙談,之後又阻礙漢文帝的“業餘愛好”,然後又將魔爪伸向了漢文帝的寵妃——慎夫人。
雖然其出發點都是好的,可最後漢文帝終於忍受不了袁盎的墨跡,讓他滾粗了。
來,現在讓我們好好縷一縷,將這三件事兒一件一件的說說。
第一件,袁盎和趙談的爭鬥。
話說,當時漢文帝有一個非常寵愛的太監名叫趙談,因為袁盎自從得到漢文帝的重用以後便開始“多管閑事”,對那些禍國殃民的太監很不感冒(注:趙高之事過去並沒有多久,這就又來了個趙談,都是姓趙的,也不怪袁盎會這樣敏感了),所以每次看到漢文帝和趙談呆得時間長了,便要說長道短一番。
那身為當事人的趙談肯定是不樂意了,於是便總在漢文帝身邊說袁盎的壞話,希望漢文帝能趕緊把這個一天到晚磨磨嘰嘰的家夥給趕走。
因為太監一般都是皇帝最喜歡的人,並且一天到晚都跟在皇帝身邊,所以袁盎對於小太監的“讒言”非常害怕,便總想找個機會一次性的“處理”了趙談。
正巧那時候,袁盎的侄兒袁種正擔任漢文帝的貼身騎士,所以對漢文帝和趙談之間的關係非常熟悉,知道兩個人最脆弱的點在哪裏,於是便和袁盎道:
“叔,侄兒有個辦法能一勞永逸的解除那死太監對您的威脅,不知道您敢不敢幹。”
袁盎一聽這話大喜,趕緊道:“你這小子,我和那死太監現在已勢如水火,再也沒有緩和的可能,所以現在隻要能給他弄下去,你叔我就沒有什麼不敢做的!你說吧!讓叔我怎麼做?”
袁種微微一笑道:“這好辦,既然叔不想再和他和好了,那麼不如一次將這死太監得罪死了。這樣的話,以後他再在您背後說您的壞話,陛下一定認為他在公報私仇,並治罪於他。您也可以一次性的解決這個心腹之患了。”
袁盎一聽此計大妙,便決議依計而行。
於是,某一日,在漢文帝讓趙談為陪乘外出遊玩兒的時候,袁盎發飆了。
隻見袁盎直接攔住了漢文帝的車架,先是給漢文帝磕了一個,然後指著趙談便開始破口大罵:
“啟稟陛下!臣聽說有資格陪同天子同車出行的都是當世的英雄豪傑。而如今,我大漢不缺少豪傑,可陛下為什麼不讓豪傑陪同您出行,而偏偏要帶著這個身有殘疾的人呢?您讓天下能人以後怎麼看您?”
話畢,漢文帝哈哈大笑,就將趙談勸下了車。
趙談本想據理力爭,可聖命已經下達,他身為一個太監還能再說什麼?隻能一邊流著眼淚一邊下了天子的車架。
那麼趙談以後的結局究竟是怎麼樣的呢?這個咱就不知道了,因為從此以後這小太監再也沒出現在史料的記載中。可袁盎,那是一次又一次的擔任了重大的角色,誰輸誰贏我看就不用我再細說了吧。
OK,說完了袁盎和趙談的爭鬥以後再讓我們看看第二件事——阻礙漢文帝的“業餘愛好”。
要說咱們現代人,估計每個人都有比較擅長的愛好運動。
什麼?你說你沒有愛好的運動?那我建議您最起碼每天出去來個慢跑,亦或者找一個比較能接受的運動來搞一搞,不然很容易出現身體隱患哦。
那麼古代的人呢?呼呼,當然也是如此。
漢文帝不但有自己喜歡的運動,還對此非常酷愛(雖然很危險),動輒就從這個山頭“飛”到那個山頭去,一點兒都沒有節製。而他所熱愛的這種運動就叫作——駕車。
還是某一天,處理了N多奏章的漢文帝打算休息一下,好好到外麵樂嗬樂嗬,便率領眾多大臣前往霸陵。
到了霸陵以後,一行人登上一座山峰,漢文帝在山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一把將馭者推開,拿起馬繩就打算往山下衝,尋找一下那久違的刺激。
誰料到漢文帝就要往下衝的時候,一隻手拽住了漢文帝的馬繩。
原來身為“陪乘”的袁盎早就在一旁仔細的觀察著漢文帝的一舉一動,一見漢文帝又要犯虎,便馬上將其製止住。
見自己唯一喜愛的體育運動被袁盎阻止,漢文帝頓時不高興了,斜眼冷瞄了一眼袁盎,“有事兒?還是袁大人害怕了?”
袁盎也不畏懼,眼神堅定的道:“沒錯,臣是害怕了!陛下,臣聽說擁有千金之人坐下的時候絕對不會靠近屋簷,哪怕是擁有百金之人也會離樓台邊緣很遠很遠,這是因為什麼?這是為了避免發生危險。而陛下您身為天下之主,身上肩負著千萬人的生命,可如今您要幹什麼?竟然打算駕著六匹馬拉著的大車往山下衝。試問,如果在途中發生什麼意外,您怎麼對得起天下臣民們的期待,怎麼對得起您的母親薄太後?怎麼對得起身在九泉的高皇帝?”
咿呀我去!這一頓大道理劈裏啪啦的給漢文帝拍蒙了,都把已經歸西的劉邦給整出來了,這車還怎麼駕?
於是,漢文帝隻能百般無奈的鬆開了手中的韁繩。
可自從這以後,漢文帝對袁盎便有了抵觸情緒了。然而“愚蠢”的袁盎並沒有發現漢文帝的反常,依然我行我素。
那時候,漢文帝最寵愛的妃子是一個叫慎夫人的。這慎夫人仗著漢文帝的寵幸,總想把竇皇後趕下皇後之位取而代之。竇皇後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出手,而那時候正是漢文帝最寵愛慎夫人的時候,所以為避免觸怒漢文帝,竇皇後便一直忍而不發。
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慎夫人見竇皇後“慫”了,便得寸進尺,總將自己弄得和皇後一樣,這表現在很多方麵。
就比如說,妃子陪同皇帝出行,能緊挨著皇帝身邊而坐的隻能是皇後,其他嬪妃都要在皇帝和皇後身後才是道理。
可人家慎夫人呢?就不,她所坐的位置不但和竇皇後保持平行,甚至有時候直接坐在皇帝身邊,這就觸及袁盎的底線了(一說為竇皇後縱湧袁盎出手)。
有一次,漢文帝攜眾大臣嬪妃前往上林苑遊玩,侍從和平時一樣將慎夫人的座位安排在竇皇後的身旁。而袁盎就趁著各位嬪妃還沒入席的時候,將慎夫人的位置稍微往後拉退了一些。
等各位嬪妃入場以後,慎夫人見自己的位置要比竇皇後靠後,當場就發飆了,她悶哼一聲,直接退席而去。
這一舉動將漢文帝弄得一愣,然後仔細觀察下發現了事情的起因,便也起身,憤怒的吼道:“是誰將慎夫人的座位往後拉的,站出來!”
話畢,下麵一眾大臣皆噤若寒蟬,隻有袁盎站了出來,不卑不亢的道:“啟稟陛下,將慎夫人座位向後拉的人就是愚臣。”
漢文帝:“大膽!慎夫人是朕的妃子,你小子管事竟然管到朕的家裏了,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幹的?!啊?”
袁盎:“陛下息怒,臣聽說‘尊卑有序,上下便和’。皇後是什麼?那是天下之母,而慎夫人再怎麼說也不過是陛下的妾而已,而現在妾和皇後竟然並肩而坐,這不就等於失去了尊卑的次序嗎?如果朝廷內部都失去了尊卑的次序,那麼陛下以後還怎麼要求天下人守尊卑呢?陛下如果是真的寵愛慎夫人,賞賜她無盡的金銀珠寶也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害了慎夫人呢?難道陛下忘了當年的‘人彘’事件了嗎?”
話畢,漢文帝沉默了片刻,隻能無奈歎息一聲,並讓手下將袁盎的話原封不動的轉告給了慎夫人。
慎夫人也是個有些城府的人,一聽袁盎講的都是大道理,也不好駁斥,隻能無奈的坐到了竇皇後的身後。並且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竟然還賞了袁盎五十金。
可自打這次事件以後,漢文帝就再也受不了如同“蒼蠅”一般的袁盎了,遂將其下派到隴西郡(甘肅臨洮附近)作為一郡之尉。
那袁盎別管有多墨跡,但能力絕對是有的,所以當他到達隴西郡以後,隴西郡的軍事力量層層攀升,甚至士兵們都爭著為其效死命。
漢文帝聽說以後非常欣慰,乃升袁盎之職,將他從隴西郡郡尉的身份上調至齊國之相。
好了,袁盎就先說到這裏吧,我們再將目光投向北方草原吧,因為此時,北方草原正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