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就像滔滔江水匆匆而走。
很快的,半年過去了,這半年過得非常平穩,就連上郡的百姓也從死亡的陰影中逐漸走了出來,重新開始從事生產勞動。
可就在公元前176年的12月,一個人死了,而他的死造成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使得中央的官場開始“改朝換代”,一批批劉邦時代的老臣接連告別曆史舞台,有的賦閑在家,有的,則直接被抓去了監獄。
那麼這個死的人是誰呢?就是老一輩大臣的代表,軍政大權一把抓,權傾朝野的丞相灌嬰了!
灌嬰死了,終於死了,從今以後再也沒有前朝大臣能夠製約得住漢文帝了。
於是,漢文帝開始進行官場大調整。原來那些劉邦時代的老臣們被漢文帝一個個的“請”下了台,換上來的再不就是自己的心腹,再不就是有才幹的年輕俊傑,這其中有兩個人是不得不提的,他們便是新任廷尉張釋之和新任丞相張蒼了。
我們首先來看張釋之。
張釋之,字季,堵陽人。從小便和哥哥張仲在一起生活。因為張釋之讀書很多,做事有板有眼,看事物也非常的透徹,所以張仲認為張釋之以後一定能夠做大官,便花錢給張釋之買了一個騎郎的位置。
可張釋之在騎郎的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年,期間沒有絲毫建樹,所以張釋之心灰意冷,想要主動請辭回家幫助哥哥種田。
可當時的中郎將袁盎在張釋之請辭之前發現了他的才能,認為他是一個有大才的人,舍不得其離去,便請奏有關單位調張釋之為謁者(皇帝身邊的近侍,負責傳達皇帝的命令),以此親近皇帝。
果然,張釋之成為謁者以後離漢文帝近了,便有機會向漢文帝展示自己的學問,所以很快便得到了漢文帝的器重,讓他成為了謁者仆射。
有一次,漢文帝帶著張釋之前往上林苑虎圈觀虎。期間,漢文帝詢問上林尉上林苑珍奇走獸的情況(原文並未記載,估計是問上林尉現在上林苑有多少老虎、獅子、鴕鳥啥的)。
漢文帝一連問了上林尉十幾個問題,那上林尉一聽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左看看右看看就是答不上來。
而這時,管理虎圈的負責人一見領導答不上問題,趕緊上前替其回答,並說得頭頭是道。
漢文帝一聽大悅,便轉頭對張釋之道:“看沒看到,官吏就應該像他一樣熟悉業務,上林尉不行,我看就讓他來代替上林尉得了。”
這要是一般謁者早就顛兒顛兒去有關單位辦理手續了,可張釋之卻沒有這樣做,反倒是從漢文帝的任命中看出了漢文帝現在的缺點。
那麼這個缺點是什麼呢?還記得當初寫《戰國》的時候提到過魏文侯魏斯,最開始的時候,魏斯什麼事兒都好管上一管,甚至連琴師彈琴他都要捂捂紮紮的指手畫腳一番,最後被田子方一頓埋汰他才老實了,從此再也不敢瞎管閑事兒了,可從那時候開始,魏國卻在魏斯的放權下國富民強。
行,魏斯太遠,咱們往近了說,當初劉邦為什麼能夠打敗項羽進而一統天下呢?我覺得至少有一點是因為他能放權,該他管的事情他管,不該他管的事兒絕對不細究,所以下麵的官員才能放心做事,各司其職。
可現在漢文帝所任命的事情卻不是他一個皇帝應該管的,如果放任漢文帝這種行為下去,會對漢朝的江山不利。
所以,張釋之便反過來詢問漢文帝道:
“陛下,臣下請問,周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漢文帝:“忠厚長者。”
張釋之:“是呀,忠厚長者,像他那樣的忠厚長者在平時嘮嗑說話的時候也會謹謹慎慎,不想明白是絕不會亂說話的,有的時候甚至連話都不敢說,這不就是身為長者和官員應該有的謹慎嗎?這不正是要讓天下人學習的地方嗎?”
話畢,張釋之指著那個虎圈的管理員道:“難道要讓天下人都學習這個伶牙俐齒喋喋不休的家夥嗎?想當初秦朝多用能舞文弄墨的文人來充當朝中官吏,可最後的結果呢?那些官吏們用優美的言語來奉承浮誇秦始皇的功績,讓他看不到自己的過失,最後在秦二世的時候亡了國。而如今的陛下呢?就因為這個虎圈的小吏伶牙俐齒便打算破格提拔他,我想請問陛下,您真正的了解這個人嗎?我恐怕陛下提拔這個小吏以後天下人都會隨之附和,誇誇其談,用粉飾太平來迷住陛下的雙眼,到那個時候陛下就再也看不清將要走的道路了。所以,我希望,陛下能夠謹言慎行,不要被一時的歡樂而衝昏了頭腦,也不要隨便去幹涉其他官員應該管理的事情。”
話畢,漢文帝恍然大悟,便撤銷了提拔虎圈管理員的任命。之後,漢文帝也沒有心思再看奇珍異獸了,而是讓張釋之和自己共坐一個車駕回宮,期間和他討論了很多現在朝中的政策和弊病。
從這以後,漢文帝便更加的器重張釋之。但這還不是張釋之能夠成為廷尉的主因,促使張釋之真正成為廷尉的,是因為張釋之做事不畏權貴(一說投機取巧,嘩眾取寵)!
話說一次,梁王劉揖前往京城拜見漢文帝,因為太子劉啟平時和劉揖關係特別的好(一說漢文帝最寵小兒子劉揖,所以劉啟才裝作和劉揖很要好,以此來迷惑漢文帝,讓漢文帝認為他是一個心胸開闊之人,認為他繼承大統以後是絕對不會動劉揖的),所以那一次劉啟親自出城迎接了劉揖,並和劉揖共乘一輛車回到皇宮。
估計是那天兩個人實在是太高興了吧,所以在路過司馬門的時候並沒有下車(司馬門:嚴格來講那是隻有天子才可以走的地方,一朝太子也不是不能走,但為了對天子表示尊重,是絕對要下車的)。
張釋之見此,趕緊追上劉啟和劉揖,並讓二人趕緊下車。
那劉啟絕對是一個脾氣暴躁的存在(年少的時候絕對是,好像成年以後脾氣也沒怎麼太好),雖然依照禮法下了車,可並沒有給張釋之什麼好臉子看,張釋之也沒管那個,直接將太子劉啟駕車走司馬門沒有下車的事兒上報了上去(一說張釋之秉公執法,一說張釋之懼怕劉啟以後報複,便想用此事把太子給弄下去)。
可這事兒最後不知怎麼傳的,竟然傳到了薄太後耳中,薄太後聽聞以後大怒,直接將漢文帝叫到身旁問他是怎麼管教的兒子。
孝順的漢文帝見老娘發怒了,趕緊摘下帽子認錯。
所以從這以後,漢文帝便認準了張釋之是一個不畏權貴的好官,而這種官最適合幹的便是廷尉了。
於是,在老一輩權貴的靠山灌嬰死去以後,張釋之被第一時間任命為了廷尉。
而自從做了廷尉以後,張釋之也確實沒讓漢文帝失望,其中有兩件事情是最能表達他是如何不畏權貴的。
第一件,張釋之成為廷尉沒多久,漢文帝出宮祭祀,正好路過渭橋,可就在先頭部隊路過以後,正巧在漢文帝下橋的時候,突然從橋底下鑽出來一個莽漢,這莽漢一看漢文帝就在自己的眼前,一轉身就跑了。
這突然的一幕把大家全都嚇壞了,漢文帝車駕的馬兒受驚,差點兒掀翻了“龍車”。
好不容易將馬兒的驚恐情緒平息的漢文帝大怒,指著莽漢逃跑的方向對左右吼道:“把那玩意兒給我逮回來!”
左右聽令,急往抓捕。那莽漢就是一個普通的小老百姓,怎能跑得過訓練有素的宮廷郎衛?所以沒過多長時間就被提了回來。
之後,漢文帝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就將此莽漢交給了張釋之治罪。
把一個小老百姓交給一朝廷尉治罪,漢文帝什麼意思?很明顯是要弄死這個百姓。
然而呢,張釋之並沒有,他詳細的審理這莽漢以後便前去向漢文帝彙報了。
此時,皇宮之中。
張釋之:“啟稟陛下,臣來彙報莽漢驚駕之事。”
漢文帝:“恩~,什麼時候弄死他。”
張釋之奇怪的道:“弄死他?為什麼要弄死他?他隻不過是違反了清道戒嚴之令,按照《九章律》處罰條令,隻需要讓他繳納一定的罰金就可以了。”
一聽這話,本來很淡定的漢文帝直接怒了,他震驚的道:“什麼玩意兒?就上交一點兒罰金這事兒就算了?張廷尉,我勸你說話以前先過過大腦,你要知道,他今天可是把朕的馬兒都給驚到了,如果朕今天騎的不是這匹馬,而是一匹性子比較烈的馬,那將會怎樣,你有考慮過嗎?”
張釋之:“啟稟陛下,臣已經調查取證過了,這百姓乃是長安鄉下人,這是第一次來到京都,所以不熟悉清道戒嚴令,沒有在第一時間四散走開,直到看見您的車駕才想起京城有這麼一條法律,所以倉皇逃竄至渭橋之下。因為不知道陛下車隊隆重延綿,這才沒算準時間,提前跑了出來,所以驚動了聖駕。基於此,我便按照《九章律》給此人定罪為不遵清道戒嚴令之罪。”
看到漢文帝還是有些不甘,張釋之繼續道:“陛下,什麼叫法律呢?法律嚴格來說是國家的根本,是下到百姓上到皇帝都應該遵從的,如果陛下因為一己之恨就想改變法律,那我們大漢以後還拿什麼取信於民呢?況且當時陛下立馬命人把他殺了也就罷了,可您最後將他交到我的手中,那不就是讓我用國家正典之法來審理他嗎?而我身為廷尉,是天下公平的象征,一旦有偏,那麼導致的結果便是使天下官員在運用法律之時都會任意而為。所以,還請陛下能夠明察。”
話畢,漢文帝雖然還是有那麼一丟丟的不甘,但人家張釋之說的在理,他也就沒再說什麼。並且從此在心中更加器重張釋之。
我們再來說第二件事兒。
話說一日深夜,有一小偷潛入了高祖廟,將供奉漢高祖的一個玉杯給偷走了,漢文帝得知後大怒,當即命令全城戒嚴,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個小偷給抓出來。
後來,幸不辱命,小偷終於被抓住了。漢文帝認為此等大罪從建漢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發生過,所以非常重視,便將此小偷交給了張釋之審理,想要讓張釋之誅了小偷的九族。
可張釋之審理之後向漢文帝提交了報告,說明此小偷犯了偷盜宗廟服飾器物罪,應該立即斬首。
漢文帝這次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站起來對張釋之吼道:“張釋之!你怎麼審的案子!這小賊偷的是什麼?是我大漢開國高祖的供奉之物,我之所以將此人交給你審理,就是想讓你找個由子滅了他的全族!可是你呢?凡事都要依照國家法典來辦!你讓我以後九泉之下拿什麼臉去見高祖!”
張釋之見這次漢文帝動了真火,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從容,趕緊將帽子脫下,下跪謝罪,可始終不說自己錯了,隻是道:“啟稟陛下,按照國家法律,臣判處這小賊斬首示眾已經是最大的處罰了。陛下有沒有想過,今日你滅了此人全族心裏是痛快了,但國家法令也會因此而改變,假如以後有百姓抓了長陵的一堆土,或者不小心踩死了長陵附近的一隻小強,您也要這樣處罰嗎?”
話畢,漢文帝直接愣在當場,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隻能憤憤的道:“你別跟我在這一套一套的,你等著,這事兒我找別人問問去,回頭再收拾你。”
之後,漢文帝找到了自己的老媽薄太後商量此事,然而薄太後卻認為張釋之說的正確,應該按照他的意見來辦,漢文帝這才批準了張釋之的奏請,並且更加的器重他。
所以,通過這兩次得罪皇帝事件,張釋之迅速打響了名頭,成為漢朝的一股清風,不但朝中清流前來交好張釋之,就連著天下百姓也無時無刻不在稱讚張釋之的公正。
正所謂上行下效,那些地方管理刑法的漢朝官員也在張釋之的帶領下公平斷案。
一時之間,漢朝的冤案比急速下降,這不得不說是張釋之的功勞。
當然了,也有一種說法是說張釋之嘩眾取寵,因為他知道漢文帝器重自己和心中的主張,這才每次都拿漢文帝“開刀”,怎麼沒見他得罪其他權貴呢?
這話說得有些道理,可咱別管張釋之到底是不是嘩眾取寵,起碼他在擔任廷尉期間,國家刑法確實沒有出現過什麼簍子,總體還算公平,這就是他的功勞,無法磨滅。
行了,說過張釋之後我們再來看看張蒼,他又是何德何能能坐上漢朝官場第一把交椅呢。
張蒼,河南陽武人,自幼開始讀書,成年以後熟悉各方書籍與音律曆法。秦朝時候,張蒼曾任禦史,主管天下戶籍,後不知因何罪逃回了家鄉(一說手腳不幹淨),從此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
不久,陳勝起義,群雄並起,就在劉邦討伐秦朝時張蒼投奔了他。
可張蒼不改本性,在跟隨劉邦沒多久以後又犯了毛病(一說收受賄賂),被有關單位察舉以後,按照軍規,張蒼是要被斬的。
可就在要行刑的一刻,劊子手手上的屠刀卻被王陵叫停了。
原來,王陵見張蒼生的皮膚白皙(《漢書·王陵傳》“肥自如瓠(戶)”),樣貌偉岸,認為這美士一定不是個平凡之人,便製止了劊子手的屠刀,並將張蒼推薦給了劉邦。
之後,張耳死,張蒼被劉邦任命為趙相,前往趙國輔佐張敖。
再之後,燕王臧荼反叛漢朝,劉邦親率大軍平叛,張蒼也統帥一支軍隊協助劉邦,立了不小的功勞,所以被封為北平侯,食邑一千二百戶。
由於張蒼非常善於計算,再加上他的功勞,所以劉邦就將張蒼調回了長安,讓他充當計相(管理財政的高官之一)。
你還別說,張蒼還真幹得有鼻子有眼,漢朝的財政稅收在他的作用下規規整整,很少出簍子。所以,這一幹就是四年之久。
後來,因為做事很少出差錯,外加上之前在秦朝時曾經管理過天下戶籍,熟悉各種經典的關係,朝廷就提拔了張蒼為禦史大夫。
按說,禦史大夫從來都是丞相的備胎,隻要現任丞相出現了什麼差錯或者意外,禦史大夫都是要頂上去的。可不管是劉邦還是他媳婦,亦或是他的兒子們都不是按套路出牌的家夥,所以,張蒼這個禦史大夫一直到現在才真的坐上了丞相。
因為張蒼做事非常謹慎,很少犯錯(搞財務和學數學的一般都這樣),所以漢朝在他的治理下也是一步步的穩穩向前。
好,現在丞相也立完了,禦史大夫這個職位也空出來了,作為丞相的左膀右臂,此職務是必須要馬上安排人的。
那安排誰好呢?漢文帝犯難了。
可就在這時,有人對漢文帝說:“啟稟陛下,現在的河東郡守(山西夏縣西北)季布很有賢名,不如讓他來做禦史大夫如何?”
漢文帝:“季布?我也聽說過,可他有什麼能力呢?”
大臣:“陛下可知一諾千金?”
漢文帝:“知道。”
大臣:“這就是形容季布的誠信了。”
漢文帝一聽大悅,便命人前往河東郡召喚季布,想讓他擔任新任禦史大夫。
可等季布到達長安以後,還沒等拜見漢文帝呢,便又有一個大臣慌忙的來拜見漢文帝,並對其道:“陛下!我今日陪媳婦逛街,途中看到季布已進入長安,我冒昧的問一下,可是陛下將此人召喚至此的?”
漢文帝疑惑道:“是呀,我想讓他來做禦史大夫,怎麼了?”
這大臣一聽這話急了:“不行!這萬萬不可啊陛下!那季布雖然守信,可脾氣暴躁任性,不會親近大臣,而不管是丞相還是禦史大夫都得是八麵玲瓏,能協調陰陽之人才!再說,陛下可知那季布最早是幹什麼的?”
漢文帝:“他不是項羽的舊將嗎?”
大臣:“我是說更早的時候!”
漢文帝:“那不知道了。”
大臣:“遊俠!並且還是一個非常有名的遊俠!陛下啊!遊俠往好聽了說是大俠,可實際上是什麼?那不就是黑社會嗎?禦史大夫,那是一國的臉麵,陛下怎麼能讓一個黑社會來做此職位呢?”
漢文帝一聽這話大驚,便後悔召喚季布前來了。可現在季布已經到了長安,用什麼辦法才能不失體麵的將季布弄回去呢?
什麼辦法?“涼辦”唄。
於是,漢文帝決定就把季布晾在驛館,不召見他。漢文帝相信,時間過得久了,季布一定會看出其中端倪,不用自己說明原因便會自行而去。
可漢文帝錯了,錯大發了。
正如之前埋汰季布的大臣所說,那季布是一個脾氣暴躁任性的人,怎能受得了如此晃點?所以,哪怕他知道漢文帝是什麼意思也不回河東郡,就等著漢文帝的召見。
很快的,一個月過去了,漢文帝見季布一點兒要走的心也沒有,想想始終把一郡之首晾在一邊也不是個事兒,便硬著頭皮召見了季布,並且期間隻說了一些不痛不癢的“家常”便放季布回河東郡了。
可就在季布打算告退的時候,漢文帝以為沒什麼事兒的那一刻,季布卻突然說了幾句話,差點兒沒把漢文帝噎死。
隻見季布在告退之前突然對漢文帝一拜,然後道:“陛下!愚臣乃一無能之人,承蒙高帝高看而重用,這是對愚臣的信任,也是愚臣這一生最大的榮耀,所以哪怕是能力有限,愚臣在河東郡依然兢兢業業的做事,生怕有一點兒疏忽而被治罪。之前,陛下無故將臣召喚至京城,我想是有些不了解愚臣的大臣以為臣很賢能,進而‘誆騙’陛下,想讓陛下任命愚臣一個重要的職位吧。可如今臣來了,陛下將臣晾在驛館一個月,召見以後又讓愚臣返回河東郡,我想這一定是有人詆毀我的緣故。陛下,您因一人的稱讚就想將我召來擔任要職,後來又因一人的詆毀將我遣回河東郡,恕臣直言,我恐怕從此以後天下人就看出陛下的深淺來了。”
謔~~,這話說得這個艮,“深淺”這兩個字實在是太埋汰人了,這不就是說漢文帝淺薄嗎。所以漢文帝聽了季布的“嘲諷”以後噎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最後隻能麵帶慚愧的道:“這個~,愛卿你誤會朕了,因為河東郡是我非常重視的郡,這才特地召見你,想問問此郡現在的情況而已。”
見漢文帝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季布也不好再嘲諷漢文帝,隻是在心中“嗬嗬”兩聲以後告退離開了。
那麼這之後誰當上了禦史大夫呢?那我就不知道了,因為從公元前176年一直到公元前171年禦史大夫這個職位都是一片空白,史料上沒有一丁點兒的線索。
好了,現在該封的也封完了,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那麼哪個“前浪”死在沙灘上了呢?嗬嗬,周勃。哦不,不應該說他死在了沙灘上,應該是差點兒死在沙灘上。
那這又是怎麼回事兒呢?
話說周勃自從被漢文帝“請”回封邑(絳縣)以後,整日都提心吊膽,害怕有人弄死他,因為在周勃的印象中,老劉家人都是那種卸磨殺驢的角色,當初的劉邦是那個德行,劉邦他媳婦也是那個德行,他劉邦的兒子也絕對好不了,所以每天都在家中“紅色警戒”,隻要有點兒風吹草動便穿上盔甲準備肉搏。
有一次,河東尉在境內巡視,恰好巡視到了絳縣,“草木皆兵”的周勃一見郡尉前來,下意識就認為這是“某些人”派過來弄死自己的,於是迅速穿上盔甲,命手下拿起家夥事兒前往“接待”郡尉。
那郡尉本來是好心順路拜訪周勃,哪能想到竟受到了如此待遇,“強顏歡笑”的與周勃應付了兩句便“倉皇而逃”了。
結果,該郡尉將此事上報給了長安。
長安的大佬們對於此事也不敢有丁點兒的怠慢,便上報給了漢文帝,說周勃有謀反的企圖。
周勃,那可是現在漢朝軍界的元老級人物,說他有一呼百應的號召力也絕不為過。於是,漢文帝抱著寧可殺錯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的心裏,命人前往絳縣將周勃給收捕入獄了(一說隻是想嚇唬周勃一下,沒想殺他)。
這可憐的老家夥,縱橫戰場一輩子,在監獄竟然被一個普通的獄吏嚴刑拷打。最後,周勃實在受不了這份兒罪,便讓家裏人偷偷給這獄吏一千兩銀子,就是想讓這獄吏從此以後不要再折磨他。
那獄吏看到白花花的銀子眼睛都放光了,可嚴刑逼供是上麵的意思,他如果不照辦的話也不好交差。那現在既不讓周勃受罪也不得罪上司的辦法隻有一個了,那就是想辦法讓周勃無罪。
於是,在一次給周勃送飯的過程中,這獄吏往袖子裏藏了一塊木牌,上麵寫著五個明晃晃的大字,“以公主為證”。
周勃一見這五個字大喜,趕集依計而行。
那麼這五個字是什麼意思呢?
原來,漢文帝當初剛剛登基的時候,為了籠絡住天下人心,便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周勃的長子周勝之。漢文帝別人的話可以不信,但自己的女兒完全沒有必要懷疑,所以此獄吏的意思便是想讓公主給周勃求情。
周勃便依計而行,不但寫信給自己的兒媳婦,還寫信給薄太後的弟弟薄昭,將所有的封邑全都獻給了薄昭,隻求薄昭能在太後麵前美言幾句,放過自己。
薄昭是怎麼行動的咱不得而知,但這公主要比獄吏更聰明,當他得到自己公公的書信以後,沒有馬上前去尋找漢文帝,而是直接找到了自己的奶奶——薄太後。
一日清晨,漢文帝正在和袁盎爭論些什麼。
袁盎:“陛下!絳侯(周勃)是不可能謀反的!您怎麼能聽信傳言就將他抓起來呢?!請您現在馬上釋放絳侯,將案情查明後再動手!”
那邊袁盎爭得臉紅脖子粗,可是漢文帝呢?甩都不甩他,那意思太明顯了,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要弄死周勃,愛咋咋地(和他爹一樣不講道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可就在這時,突然從大殿外進來一個老太太,用自己的拐杖狠狠敲擊著大殿的地麵,指著漢文帝就罵:“臭小子!你怎能如此妄為!”
漢文帝聞言大怒,本想命左右將這不知死活的老太太拖出去斬了,可當他看清老太太的真容時嚇得冷汗唰唰往下流。因為這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漢文帝的老娘,薄太後。
漢文帝一看自己老媽都來了,趕緊顛兒顛兒跑過去問候(我媽怎麼來了?這事兒要壞)。
可還不等漢文帝開口,薄太後便直接將裹在自己頭上的頭巾取了下來,對著漢文帝臉上就扔了過去,並罵道:“小子!你是不是認為絳侯謀反了?”
漢文帝:“這,這,不是兒認為,是有人和兒說……”
薄太後:“說什麼說!我問問你,當初是誰將你捧上皇位的?”
漢文帝:“……”
薄太後:“絳侯他當初手捧著虎符、玉璽,掌握著整個南北軍的時候都不曾叛變,怎麼著?現在隻憑一個小小的絳縣就想叛變了?你覺得這可能嗎?!難道你小子想要卸磨殺驢不成?!”
話畢,漢文帝一邊對薄太後認錯一邊道(我滴個老娘誒,現在我就是想卸磨殺驢也不行了):“孩兒知錯了,還請母後不要生氣,孩兒這就放了絳侯。”
就這樣,絳侯周勃從監獄的大牢裏走了出來。當他又重新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以後,心中不禁感慨萬千,對著蒼天長歎道:“想我周勃率領千軍萬馬縱橫天下十餘年,何曾想到,監獄中的一個小吏竟也如此威風!”
之後,已經多年沒有搭理過袁盎的周勃親自前往袁盎家中感謝袁盎在漢文帝麵前為自己說好話,並為當初自己的無理而向袁盎道歉。
之後,周勃回到了家鄉,從此以後老老實實做人,一直到死都沒有再出過什麼事端。